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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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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徐福一怔。

侍从已经出去了,很快那侍从就领着田味进来了。

田味面带微笑,问道:“王上传田味前来,可是有何事?”

嬴政对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立即拔剑,利刃对准了田味的脖颈,田味全然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拔剑要割他脖子,田味惊得差点变了脸色,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开的冲动。

“王……上这是何意?”

“田味先生说一说,你有何依据,说庶长能力会削减?”嬴政的口吻听上去漫不经心,但是田味却注意到嬴政的目光是冰寒的,看着他的时候,仿佛看着一个死人。田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出口的话,不够让对方满意,很有可能下一刻自己就血洒大地了。

“这一点,庶长自己应该也清楚吧。只不过这个后果,在庶长的身上会更强烈罢了。因为庶长从前的能力太强了,他为多少个人卜筮过,为多少个人看过面相,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这次地动,又是来自庶长的卜筮结果吧?庶长明知后果,为何还要如此呢?”田味惋惜道:“这次卜筮,不仅会损害庶长本身,恐怕弄不好,卜筮的结果还会出错。”

田味的口气让嬴政极为厌恶。

“那你可知解决的办法?”嬴政冷声道。

田味身后的侍从也立即将剑逼得更近了,田味甚至感觉到了皮肤被割开的刺痛感。

一定是流血了!

田味暗暗咬牙,隐晦地憎恨了嬴政一眼,嘴上却是乖顺地道:“我也是希望庶长能恢复如常的,但是这是常态。不止庶长会如此,日后我也会如此。”

那侍从冷笑一声,欲用剑割了他的脖子。

田味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又补充道:“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自然是再也不用卜筮的能力,做个普通人到老便不会再损耗心力了。”

徐福闻言,在心底暗暗说了句,个屁!

但嬴政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他倒是希望如此,但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放在徐福的身上,徐福是决不可能做到的。

“将此人扣押起来。”嬴政终于撕去了耐心的面孔。

徐福轻叹道:“可惜了。”

田味背后的人都还没出来呢。

“不可惜。”嬴政淡淡接口道:“外人只会知晓田味在此次事件中,获得了寡人的青睐,被提了官职。他们哪里会知道田味被寡人扣押了呢?”

徐福怔了怔,“也是。”本来他们就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那么只要制造假象就行了,哪里管田味究竟会不会受苦呢。

“等抓到背后之人,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田味,他那一身能力又是传承自谁,他的面相又怎么会如此诡异。”徐福道。

嬴政闻言,没有说话。

看吧,现在徐福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到这些,可想而知,要从他身上剥离开卜筮的能力,那就好比剥离徐福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样,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徐福说完,也发觉自己有点好笑。

将此事抛到脑后,他们直接在帐中休息了起来。

百姓们遥遥瞥见这边的帐子,纷纷安下了心。

如此过了一夜。

平安无事。

嬴政并不惊奇,依旧勒令大家在城外等候,确认完全安全无事后,方能回到城中。百姓们知道这都是为了他们好,哪里敢有异议?

那田味可就不好受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装逼装过头,把自己给装进小黑屋里去了。昨日侍从将他带下去之后,便直接将他捆绑了起来,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被捆起来之后冷风一吹,他就直打哆嗦。田味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秦王和那徐君房,都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

这一招惹,就得出事儿啊!

田味无奈,只得嘶声道:“我,我有话与秦王说!”

守在外面的士兵根本不搭理他。

“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与秦王说!与庶长有关!”

那士兵这才动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田味,恶声道:“等着!王上见不见你,可说不准!”

田味哆嗦了一下,是冷的。

他靠着杆子,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日,在宫殿上空看见的异象。

他们都看不见……

就连徐君房也看不见。

田味微微一笑,不知怎的,脑中还浮现了大雨那几日,徐君房去安抚那些百姓的身影。

瞧上去还挺圣洁的,但是田味不得不说,圣洁得太碍眼了。

这些愚民,何必那样对待呢?只要对他们稍加恩惠,他们不是便会匍匐在你的脚边,将你奉若神明吗?

在等待秦王的时候,田味脑子里想了很多。

他甚至还意.淫了一把,自己若是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那会如何……到那时,他大约会留着徐君房吧。

秦王这样的人太过危险,倒是不能留着。

徐君房生的分明就是菟丝花的模样,失去卜筮的能力,做个普通人才好……

田味还在进行毫无边际地意.淫。而这时,徐福却和嬴政一起踏了进来。

“说吧。”开口的是徐福。

田味扬起头来,还是没能从徐福的脸上看见半点渴求,又或是焦灼。田味颇觉可惜,不过他还是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有一日,我前去见王上与庶长时,在殿外瞥见了异象。”

“什么异象?”徐福几乎是本能地觉得,那异象应当跟自己有关。

“宫殿的上空,黑云密布,那一块儿的天都是低垂且灰蒙的,如同一张大口,要将整个宫殿吞噬进去一般。庶长应当也见过不少异象了。这样大凶的异象,庶长应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光是听田味的描述,就会容易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自己站在宫殿里,那不就跟站在怪物口中一样吗?

不过徐福很清楚,这可不是恐怖片或者奇幻片的世界,他半点恐惧也无。田味说得不错,这样的异象他应该是知道的。这个异象,还是他上辈子的时候,曾经在山门中见过。

那是山门中有个师傅快死了,才会出现的异象。

古籍中倒是有记载说,这种异象的出现,代表上天要收回什么东西了,或许你的灵气,或许你的能力,或许是你的性命……

反正给人算卦的相师少有长命的,因而这种异象,从来引不起什么惊奇。

徐福还在沉思中,倒是嬴政脸色变得更厉害。

当然,这时的古籍,也有对异象的记载。但是关于异象的记载呢,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红光、吉祥鸟、彩虹……都是吉兆。而这种黑气、阴云、仿佛凶兽的大口,那都是凶兆!

“这预兆了什么?”嬴政冷声问道。

“我……我也不敢确定,但会带来祸患是定然的。”田味顿了顿,还小心地补充道:“若是弄不好,或许还会牵连旁人。”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有深意,其中暗含的意思大约便是,可能会牵连到嬴政的身上。

但是嬴政根本感受不到个中的深意。

就算是感受到了,嬴政也半点不会畏惧。若是他那般畏惧多疑,又哪里会成就如今的秦王?

“没事,别紧张。”徐福突然出声了。

他先出口的话,竟然是先安抚嬴政的。

嬴政的脸色冷了冷。

“异象又如何?我为那么多人卜筮过,又怎么会乐意让天来把持我的命运呢?”

从前徐福是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可抗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更想要试一试,如何打破那种禁锢。

嬴政脸色稍缓,“嗯,你说得对。”说罢,他紧握住徐福的手,将人带了出去。

田味愣了愣,“王上!请王上放了我!”

然而徐福和嬴政一转眼便没了影子,任他怎么嘶吼都没用。守着他的士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里面分明夹杂着嘲讽。

田味死死咬牙。

他就不信徐福当真能那样强悍地挺过去!

总会再回来寻他的!

·

风吹动帐子,远处的百姓频频往这边看来,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耐性了,他们都很着急,这样一直在城外等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他们还要生存,还要做生意,要开店,要上工摆摊糊口。

同样的,大臣们也无比想念那舒适的府邸。一直在城外,他们都无法进行正常的生活,更没有了小朝可上。

几日尚可,但长久下去,整座城池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有大臣忍不住来到了嬴政的跟前,问道:“王上,这……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庶长可知那地动究竟是何时来?”

徐福就站在一旁,他没有说话。

难道这次预测也出错了?但那个梦……

他不该这样依赖于预测的能力,徐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等那大臣被打发走之后,他才转头问嬴政:“地动仪可有动静?”

“寡人差人去看了。”

徐福点点头,静静等待了起来。

现在他俨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选择让这些人回去,还是不回去?如果地动是真的,只是迟迟未来,那他们贸然回去,因此损失惨重,那该如何?可若是并无地动,这样耽误着众人,届时徐福承受得了那样的指责吗?他辛苦经营到现在的声望,到那时会不会骤然崩塌?

没多久,被派遣出去的人回来了。

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道:“地动仪,并、并无动静。”

徐福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期间谁也不敢开口,生怕触怒了徐福,而嬴政则是担忧徐福产生自我怀疑。

“回去吧。”徐福沉声道。

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城中的生产链就会断裂,这对于咸阳城,包括城中百姓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两者取其一,既然地动仪没有异象,那他们就回去吧。

如今相比之下,或许那地动仪比他的预测和卜筮更为可靠些。

“回去之后,也嘱咐众人夜晚小心些,熬过这个月便没事了。”徐福低声道。

嬴政担忧地看了一眼徐福,最后却是应道:“好。”徐福如何说,他便如何做就是了。现在这样拖延着确实不是个办法,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百姓们如今应当也熟练地掌握逃难方法了,届时若是地动来临,他们应当知晓往哪里走了。

做了决定之后,徐福心底就松了口气。

不管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会承担。

决定都做下了,自然是很快,嬴政也亲自下了命令,于是一行人又开始往城中挪。

徐福独自坐在帐中,有些懊恼。

这次他是太着急了,被那梦境骇得并不加核实,就匆匆告诉了嬴政。若是当真被那预测能力给坑了,他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是吃个大教训了。

命令一下,自然有不解的,甚至还有隐隐埋怨的。

这样大费周章地让他们迁出来了,他们出于对庶长的信任也就老实出来了,但是现在,却又让他们再回到城中,什么地动,根本没有!实在令人恼火!白提着心这么久!

不过多数百姓倒没想那么多,他们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是好事。

没有地动来,那他们的房屋就不会垮塌,他们不会受灾,不会无家可归,也不会有人受伤生病,那可不是个好事儿吗?虽然是折腾了些。但是因为有过上次不相信徐福的经历,这一次大家反倒是对徐福极为信任的,哪怕是被这样折腾,这些百姓也并没有指责徐福的意思。

前几天下大雨,还是庶长来安抚的他们咧!

在士兵的组织下,他们安然有序地回到了咸阳城中。

秦国官员们和他们的王上一起,落在了最后进城。

徐福和嬴政坐在马车中,慢慢往城门的方向接近。徐福的情绪有些低落,嬴政瞥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背。

此时田味还被绑在柱子上,而那根柱子由两个士兵抬着,就这样将田味,像是抬猪一样,给抬进城去了。中途还有不少人打量他,田味不愿丢脸,便刻意遮了遮,于是倒没人知道他是谁,只当是有人惹怒了王上,才被这样捆住了。

中途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儿冲着他讥笑起来。

田味心头窝火至极。

难道这些百姓,这些大臣,就不怨恨徐福吗?怎么还有空来讥笑他?

那些被他惦记着的大臣们走在了前面。

尉缭和蒙恬走在一处,尉缭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蒙恬问他:“可是心下忧心这地动?”

“我并非忧心此事,我忧心的是君房,君房近来……不太对劲。”

“勿要忧心,君房有王上护着,自然不会出事。”蒙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声宽慰道。

尉缭正要点头,却听前面两名大臣,低声交谈道:“王上对那徐君房,是不是太过信任了些?”

“不是向来如此么?王上对他倍加宠信,这有何奇怪之处?”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难道就不担忧吗?王上对徐君房信任至此,日后怕是会酿成大祸啊!”

“何出此言?”

“你们想想,从前那昌平君是如何出事的?你们再想想,后来徐君房失踪,王上是如何对待的?徐君房想如何,王上便迁就着他如何,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去保住徐君房,这还了得?现在又因为徐君房一句话,王上便不加思考,让我们从城中迁出,到现在却成了个笑话!细细一想,难道你们不会觉得恐惧吗?”

……

尉缭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

蒙恬也是跟着脸色一冷。

而那大臣还在说话。

大臣摇摇头,一脸痛色道:“这样下去,徐君房还不是一句话,便能要了我等性命?他与那褒姒、妲己,有何区别?”

若是徐福听见大臣此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

把他比做妲己、褒姒!

真是瞧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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