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率军大败青州黄巾贼,兖州失陷郡县皆数夺回,并获余卒三十余万,人口数百万。据说回城那日,军队洗去征尘,步伐整齐,曹操身骑爪黄飞电走在最前,濮阳城中老老少少挤在城门口,欢呼着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们。
这个据说,便是据太守府门口的守卫们说的。
如今曹操升任兖州牧,且大败青州黄巾,名声大噪,连府邸门口的守卫们都高昂着下巴,见到任知节一步一步踏过来,便兴高采烈地说:“知节姑娘,你今日也是来参加庆功宴的吗?”随着任知节越走越近,他愣了愣,又说,“知节姑娘背后的是?”
任知节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荆条。”
守卫:“……”
在郭嘉残忍地将她昨夜醉酒时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之后,她坐在窗前,任窗外寒风呼呼地刮在脸上,觉得胸口也一点一点地冰凉了起来,她擦了擦眼角,悲戚道:“表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郭嘉回头看了她一眼:“表兄爱莫能助。”
任知节:“表兄你太冷酷了。”
于是,她砍了郭嘉种的牡荆。
郭嘉:“……”
曹操正在主屋暖阁听荀彧、程昱、陈宫几人汇报近来东郡事务,夏侯惇甲胄披身立于一旁,他只侧过脸,便看见任知节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在看见任知节身后背负的一捆荆条时愣了愣,而任知节已经一脸悲壮地踏入暖阁,拍了拍衣摆,不等曹操发话,便猛地单膝跪地:“任知节前来向明公请罪。”
原本正在议事的几人都愣了愣,曹操眨了眨眼睛,然后问:“知节这是……何罪之有?”
任知节低着头:“我对不起明公!我昨夜带了二公子去喝花酒!”
众人:“……”
她几乎可以想象曹操积极败坏地从坐榻上跳起来,指着她,厉声道:“我临走之前将儿子的骑射练习交付于你,你却没有一丝为人之师的样子,那孩子年纪还这么小,你便带他去了伎馆,知节啊知节,我真是信错了你。”
作为一名合格的园丁,这将是她一生的污点。
她眼中满含悲伤。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摸了摸胡子,沉声道:“嗯……”
任知节抖了抖。
荀彧在旁看曹操面色凝重,笑着道:“知节如今也是年幼,难免做错事,还请明公从轻责罚。”
陈宫摸了一把胡子:“知节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嫁人生子了,不年幼不年幼。”
任知节悄悄抬头横了陈宫一眼,准备有空就给这家伙穿小鞋。
荀彧还想再说,曹操却已经摆了摆手,道:“莫再争了,这事李先生今早就跑来跟我说了,我还奇怪知节怎么会背着荆条过来。”他从坐榻上站起身来,走到任知节身前,将她扶了起来,笑道,“知节可是要当战神的女人嘛,应该背枪,背这玩意儿做什么。”他替任知节将她背后的那捆荆条解下来,丢给了随侍一旁的下人:“拿到厨房去当柴火。”
任知节:“……”
她仿佛听见了郭嘉的嘤嘤哭泣之声。
“再说了,我还要感谢知节嘛。”曹操大笑几声,拍了拍任知节的肩膀,“让丕儿提早学习学习,是好的嘛。”
任知节木:“……”
陈宫睁大了眼睛:“明公……”
“要是曹孟德的儿子成年之后看见女人还会脸红,那才是丢人丢大发了嘛。”曹操笑呵呵。
任知节:“……”
明公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曹操挥了挥手:“以后带丕儿去喝花酒,可以记我账上。”
任知节:“……是。”
万万没想到,一场带着未成年人去喝花酒的闹剧以该未成年人的父亲喜闻乐见而告终,任知节出了主屋,还有些恍惚,冬日的正午阳光终于带了些温度,她拢了拢衣领,走出几步,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练剑的曹丕。
初学剑术的小少年挥剑并无任何美感,然而他每一出刃却带了十成十的力气,这让任知节想起了自己初学枪法时,那为她启蒙的老兵便说过,她学的是杀招,不是用来表演,而是用来杀/人。此时剑大多作为贵族佩戴之物,极少有人在战场搏斗之中使用短兵,于是剑法倒成了茶余饭后的表演节目,观赏性大于实用性。
而曹丕虽然尚且年幼,腕力不足,无法将剑术威力尽数施展开来,但他每每劈刺,任知节却已经本能地从中嗅到一丝杀意。
她朝曹丕走了几步,从曹丕听觉极为敏感,只听见那几声细微的脚步声,便停了动作转过头来,他眼中阴沉暴戾还未收敛,便与任知节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任知节暗暗心惊,却面上不显,朝他笑笑:“二公子,练剑呐?”
曹丕见是她,眼中戾气慢慢散去,他收起手中双刃剑,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