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就说了,这官僚主义害死人呐,效率太低了。”老傅感叹地道,也发愁出不去。
余罪笑了,一揽牢头的肩膀劝着:“你得庆幸警察效率低,否则你的好日子又过不了多长时间了。安心等着吧。”
“对了,你出去准备干什么?”傅国生笑了笑,瞟着眼睛问。
余罪随意地道:“能干什么?瞎混着呗,走到哪儿算哪儿。”
“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干?”傅国生问,话音没来由地严肃了。
他视线的中心凝滞了,停留在余罪的脸上,像在捕捉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似乎这些对他很重要,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直觉。
“你的公司?”余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补充道:“不去!”
傅国生愣了,自己这身家,就在牢里也是数第一的,向谁示好,对方都巴不得叫他亲爹呢。这么被拒绝还是第一次,不过招揽失败,他并不懊丧,反而压低了声音道着:“我这回是很严肃地对你说啊,你玩得实在不上档次,我给你个地址,出去找到这儿,不管我在不在,都有人招待你……就咱们以前说的,车啦、妞啦、住处啦、零花钱,都会有的,那才叫生活,有没有兴趣?不信你可以试试去呀?”
“我相信。”余罪扬扬手指,在这里都能抽上这种高档烟,足够让他相信了,不过他喷了口烟道着:“可我不准备去。”
“为什么?”傅国生不理解了。
“你都是这个鸟样。”余罪痞痞地喷着烟斥着牢头道:“你的公司会是个什么鸟样?老子单干过得就挺快活,给你当马仔去呀?你想得美!?”
余罪一扬手,直接拒绝之,这下子可真让傅国生失望了,他解释着:“我是真心诚意邀你去玩的,没别的意思,就玩……你不会以为我还报那一绳之仇吧。”
“报仇?”余罪回头盯了傅国生一眼,奸笑着道:“那前提你得能找到我呀?”
看来防人之心还是很甚滴,余罪奸诈地想着,两人不可能同时放出去,一前一后,在这么大的城市恐怕没有再见的缘分了。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呆在羊城。
傅国生可真给郁闷了,正寻思着换换口吻,更声情并茂地交流下,以证明自己实在有远大抱负,而是想着什么报复。可不料天遂人愿,监仓里响起了瓜娃的破锣嗓子:
“集合!”
两人一掐烟屁股,一骨碌起身,蹿着就进仓,咚声铁门洞开,管教在门外吼了句余罪期待已久的话:
“0022,收拾东西。”
嘭声门关,仓里嗡声炸开了,先是黑子狠狠地一拥抱、后是阿卜大胡茬直扎余罪的脸,跟着那拔中层干部一窝蜂似地抱了抱,谁都知道这是要放人了,逮捕或者上劳教场,绝对不是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那只有这一种情况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余二兄弟要出去了。
收获了全监仓十几双羡慕的眼光,余罪一下子激动得不能自制了,东西不用收拾,根本没有。他突然想起身上穿着的,一把脱下来,直扣到那位敲车窗的新人身上:“穿上,抢了你一回,不欠你的了啊。”
裤兜里还藏了只烟,直接给豁嘴夹上了。脚上还套着人字拖,直接扔给瓜娃了,眨眼间,牢二兄弟脱得只剩个大短裤了,时间紧迫,傅国生没料到走得这么快,飞快地写了个纸条,塞到余罪手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地址,藏好,出去管教要搜身的。”
却不料余罪一揉,一扔,一把搂住傅国生附耳道着:“老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也是好意,咱们最好别照面。”
嘭声门开,余牢二赤着脚、光着上身,赤条条地出去了。只看到了这个亡命徒最后那一脸灿烂的笑容。
门锁上时,一仓挽惜,瓜娃和豁嘴拿着二哥的衣服、鞋子,睹衣思人,好不伤感,新人披着牢二那身不知道那里抢来的短襟牛仔,有点感动,可不料感动劲还没过去,衣服就被抢走了,一看是那位眼露凶光的云。南佬,他忍气吞声地没敢叫板,此时倒有点怀念牢二了。
只有傅国生怅然若失了,他没有太明白“余小二”最后的那句话,不过感觉怪怪的,人走了,他坐在床上长吁短叹,黑子有点看不过眼了,安慰着道:“傅老大,叹什么气嘛,你不也快出去了。”
“江湖险恶无同道,寂寞呐。”傅牢头哀叹着,又看着一仓人渣,仿佛有什么未竟之愿似的感慨着:“这么多人才,都他妈被这么关着,浪费呐!”
看来牢头惜才心思,不只是余罪一人。
这一天,余罪在白云看守所住了三十四天,出来时光着上身、赤着脚,可把来接他的鼠标给笑惨了,一肚子不合时宜、一肚子怨气的余罪,也被重见天日的兴奋冲淡了不少,他抢过了鼠标的车,在高速上飚了十几公里,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绿树成荫和高天流云也会是一种享受、一种奢侈。
生活,翻过了艰难的一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