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被跪键盘现在还不好说,但某人在无差别释放低气压是显而易见的。
阿婉还在缅怀过去,说着前世两人的互动,比如小时一起打架,最辉煌战绩是二对一挑了总督家的胖少爷,把人揍成了猪头;十岁时穿男装跟着哥哥偷偷出府,回家被俩亲妈打了掌心;十二岁一起偷喝酒,差点跳池塘里来个冬泳……等等等等……从这些点滴中可以很轻易的描摹出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生活点滴。
在阿婉的嘴里,过去的生活简直幸福之极,听在耳中就显得有些不真实,像鲁迅笔下的《朝花夕拾》,美好的都是过去。
陈诺侧头看了眼沈南周,发现他也在看她。赶忙回了个浅笑,带着些微讨好,沈南周目光微闪,捏着她指尖的手紧了紧。
有点疼,又有点麻,像钻入心窝里的一根羽毛,撩骚着人心里痒痒的。
阿婉的声音还在继续,陈诺其实已经不想听了,那些终究已经是过去式,说再多也回不去。前世她死了,现在她叫陈诺,家庭不幸福,却幸运了遇到了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别的,她真的不怎么在意。
但她不能打断她,你不能去和一个生命已经计入倒计时的人去认真计较自己的喜恶,这不道德。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没有,挺有意思的。”
阿婉笑了声,“人将死时总是会想起遗忘许久的过去。那些记忆其实我也很模糊了,但这几天却时不时的会出现在脑海里。可能那时的无忧无虑真的太过难能可贵了罢。”
一声叹息,“原本,不该打扰你的,但我是个贪心的人,死的时候,总是希望身边能有血亲陪着的,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亲情总是不能泯灭的。前世,是我对不起你,如果——”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元智猛的掀开幔帐拥住她下滑的身体,陈诺想上前去看看,却被沈南周牢牢握住了手腕。
回头看过去,沈南周冲她摇摇头,犹豫片刻,到底是选择听话不乱动了。
阿婉咳嗽了好一阵才慢慢止住了,她喘息一声,“吓到你了吗?”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虚弱了。陈诺有点不是滋味,摇头说,“没有,嗯,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没事,只是个礼貌的问候和善意的安抚罢了。
屋子里有了片刻的安静,谁都没出声。过了会儿,还是阿婉打破了沉默,“以前,总是你让着我,明明你才是妹妹,被照顾的却总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那么多苦,最后还…”
“阿婉。”
沈南周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阿婉即将要说出的话。里面有警告,也有提醒。
“是我口不择言了。”阿婉叹息一声,口锋却没有转圜多少,“往事虽然不可追,但于情于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因果循环,我快死了,不想死不瞑目。”
但她也没有再详细论述某些事,而是说道,“涟漪,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是,你能再叫我声姐姐吗?”
陈诺知道,涟漪应该就是她前世的名字。
而阿婉的歉意……虽然不清楚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想来,这其中自责成分比较大。如果阿婉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沈南周不会让她两次出现在这里。
陈诺想了想,出声说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但既然前世的我已经死了,那就应该尘归尘土归土,说再多我也已经是陈诺了,不是涟漪。我不能代替以前的涟漪原谅你什么,当然也不能代替以前的她怨责你什么,这没有意义。”
“阿婉,放下吧。”
第二天清晨,阿婉离开了人世。当时,陈诺站在床前,握着她的‘手’,送她最后一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婉要在幔帐后面不露面。
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全身上下,除了头发,找不到一丝血肉,只剩下一副枯骨,泛着青黑,像猝了毒,阴冷渗人。元智一直把她搂在怀里,他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阿婉最后弥留之际,应该是笑着的。虽然她已经无法做出‘笑’的动作。
白芨像个大孩子在阿婉床前泣不成声,阿蛮一直在旁边安慰他。陈诺靠在沈南周的怀里,心里堵的慌。她和阿婉之前其实没什么感情,见过两面,说的话也不多,虽然前世似乎是表亲,但她又不记得的。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陈诺想,也许是这个氛围感染了她。
元智在当天上午就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包括陈诺和沈南周。白芨还要和他争执,最后被阿蛮强制带走。
坐进车里,陈诺问,“他不会想不开吧?”
“放心吧,不会。”
沈南周手指擦过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你一夜没睡,睡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陈诺睡不着,她系上安全带,又问,“阿婉…会和我一样吗?”
“不出意外的话。”
车子发动起来,沈南周转着方向盘调车头。陈诺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身边人说,“你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