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谭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部队代表的是英国政府与美国政府,七千人可能不算很多,但已经充分表明两国政府的态度。因此毫无疑问,皇太后会接受我们的要求,除非她打算激怒伦敦与华盛顿。但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她还不至于如此愚蠢。”
用了好一会儿,谭嗣同才意识到“伦敦”和“华盛顿”指的是英国
美国政府。他再次咒骂眼前地假洋鬼子,坚持到:易先生,难道你连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么?”
如果他想让易水生气,是的,他已经做到了。
“不,谭大人,我很明白。”第一次,他正视谭嗣同,但却是用一种绝对谈不上友好的语气对他说。“但我同样清楚。你只是希望我协助你获得新军的指挥权。因为你肩负了一个任务。却没有完成它。只是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康格公使只是要求我消除袁世凯和他的军队的威胁,而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必须尽快向公使报告,然后与我的部队汇合,否则他们真地会进攻新军。至于你地事……”
摇头并且叹了一口气,易水接着说:“当我在美国时,我曾经听过一歌。其中有一段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不管怎样,我觉得它说得很对。”有那么一会儿,易水很想伸手拍拍谭嗣同地肩膀,但再仔细想想,他应该不习惯这种小动作,结果还是什么也没做。只是说:“谭大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钻进他的马车,关上门。然后马车就一溜烟的跑远了,很快消失不见。
易水把他抛在了袁世凯的军营门口,过了好一会儿,谭嗣同才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但除了几支从他身边走过的、接到命令返回军营待命的巡逻队,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仍然太不起眼了,即使在试图逮捕他地慈禧太后以及保守派大臣眼里,他也只是一个小人物,重要性甚至不比上易水。
北京。
“易水!又是易水!总是易水!”军机处,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荣禄大人正在向他的诸位同僚抱怨,“上一次派兵包围遂溪县、进犯广州的就是他,这一次率兵进犯天津的还是他,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一个灾星……”
毫无疑问,这种评价是缺乏道理的,但对于一个官僚来说,道理从来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而且荣禄只是担心,上一次的事情已导致包括谭钟麟在内无数官员丢了帽子,这一次又会是哪些人倒霉?
他不希望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尽管实际上,他已经足够幸运了:按照历史,荣禄应该正在督练北洋新建陆军,袁世凯是他地下属,现在,既然他已宣布中立,与李鸿章、张之洞和刘坤一等督抚一起呼吁和平,抵制战争,那么荣禄就肯定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尽管这不是他地错误,甚至他还根本一无所知,但愤怒的慈禧皇太后需要找一个人泄怒气。
这位掌控中国许多年的老太太愤怒得几乎就要中风了。
一个理所当然地结果。不只是慈禧,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选择哪一个人担任皇帝,这是中国的事情,与外国人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女人同样不应该干涉如此严肃的国家大事,但总比外国人好一点——但是现在,外国人却派遣军队前来干涉了,慈禧当然不能容忍。而且更让她郁闷的是,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打算更换皇帝,甚至还没有采取行动软禁他……尽管她准备这样做。
英国与美国的联合干涉不但毫无道理,而且莫名其妙,就算他们公开宣称这是因为皇帝的邀请,也同样如此。
慈禧不相信光绪会主动邀请外*队进入中国干涉。
但不管怎样,联合干涉军已经来了,即将在天津登陆,同时英国公使和美国公使的照会也送到了总理衙门,麻烦就在眼眼,无法躲避,也难以解决。
尽管英国人和美国人的要求非常简单。
抱怨了一会儿,荣禄把注意力转移到刚刚完成翻译的照会上,然后他的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恢复大清国皇帝陛下人身自由和全部权力,释放所有被逮捕的改革派官员,撤消对其他改革派官员的通缉令,同时大清国皇太后陛下放弃所有权力并保证不再干涉一切政治事务……无礼至极,简直无礼至极,老佛爷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其实前面三条要求都没有问题,虽然不怎么情愿,但在如此危险的时刻,暂时妥协也是一种有效的办法,然而第四条要求却只会把事情彻底搞砸。让太后老佛爷交出权力,英国人怎么不要求他们的女王退位?
还有美国人的大统领。
荣禄觉得这种要求简直就是了疯了。“英国人和美国人想做什么?”他看向侍立一旁的通译,“照会的原文也是这样吗?”
“回大人,原文如此。”通译毕恭毕敬的回答。
“真是疯了。”荣禄摇摇头,看向他的同僚们,“诸位大人觉得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没有人开口,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在这种时候,危机四伏,表意见无疑是极不明智的行为,无论说什么都可能撞到枪口上——虽然什么也不说仍然存在风险,仍然会莫名其妙的成为倒霉的那一个,但总比自己撞上去更好。
但荣禄有另外的看法,无论如何,总要找一只去给猫系上铃铛的老鼠,与其战战兢兢的等着老佛爷随机选择一个倒霉蛋,还不如想办法先把这个名额确定下来,那么剩下的人就会好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就要把这个主意提出来,但在这个时候,有人送来一封电报。是袁世凯曾经看到的那封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