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爷邀请我和杨天骢为客,自不方便将小兰和陈凯带上,我便让他们先回家在家里等我们。来到黄二爷的府上,自有下人侍奉上了茗茶。古朴古香的明清建筑家具四处可见,我和杨天骢甚是迷惑,这黄家简直就是旧社会一地主家族的翻版!光看这些明朝太师椅、清朝鎏漆方凳等家具和金砖(明清富贵人家流行的一种煅烧石板,甚似黄金)地面,我直以为踏入了北京紫禁城内的房间!一个处于穷乡僻壤的人家。即便再是富贵。文化内涵却又有这么高么?
其时,黄家下人早已忙碌张罗起酒菜,黄二爷换好衣衫,走出来陪我们坐下,见我和杨天骢面上甚有疑色,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定在想。我们黄家身处穷乡僻壤,何故会如此大动干戈修造这么多的房间宅院围成这一层又一层、排成了一个罗盘状?这是我们老祖宗的典故了。我黄家的七世玄祖大约在三百年前,那还是清朝康熙时代,我们的七世玄祖那时还非常穷困,常以乞讨为生,受尽了苦难和世人的鄙视冷眼。直到有一天,他在风雪中乞讨到了一个馅饼,正要吃,却见山路边躺着一个人,已经冻昏了过去,玄祖爷素来心善,当即将他抱回家,伺候他醒。又将这张馅饼交给他吃。
“这人看样子是个道士。他很感激我们玄祖爷,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对玄祖爷说道:‘馅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张图纸暗合天机,这村头以北数里有条河道,河道前有一山坎,那里正好有一处方正周圆的平地,你在那里按这图纸上画的房宅布局去修造房子,不出三年,你这乞讨之命当可时来运转,能享锦衣玉食、官禄豪富,而子孙定当昌盛万代。’说罢便离去,走到门口,又补充一句‘记住,好事须留后人,风水才会灌溉万年,一朝占尽,子孙便无福’,就此离去。”黄二爷说到这里,轻嘘一声,面上不胜向往之意,“玄祖爷仔细一看那张图纸,竟是一围成二十四道圆的圆环房宅布局图!再仔细一辨,这些圆环竟和当时阴阳先生使用的罗盘层数毫无二致,始知这是一副‘罗经阳宅图’,必须配以上好的阳宅风水宝地方能速速荫福自身和子孙后代,图纸上还有详细的施工介绍和玄机摆布。
“玄祖爷按那道士所说,找到了当时村头以北数里的那条河道山坎,发现这里地势虽好,却完全是一杳无人迹的荒山野岭,又有野兽出没,怎能在这里修造房子?但他还是依那道士所言,将这里选为屋址,然后他殷勤地以卖苦力赚钱,几年下来,赚足了造土房的银子,便请人在那荒山野岭按图纸造宅院,在毫无人烟的野岭造房、且又造成这等怪样,当时被人引为笑谈。玄祖爷谨记那道士‘好事须留后人,一朝占尽,后人无福’之言,当时只造了图纸最里面一层的宅院,两年后,他竟奇迹般地被一官宦人家的女子给看中了,结为连理,自此告别了贫穷,因为周围的荒山野岭毫无主人,既然玄祖爷在这里造了房子,自然成为群山之主,山里多出良木,所制家具颇受大户人家喜爱,玄祖爷便在这里做起了木材和家具生意,生意逐渐远通两广、上至京城、下达岭南,十分红火,盛时大运河里数十艘航船尽数运的是玄祖爷经营的木材和家具。
“又三年后,玄祖爷有了两个儿子,他想起了那张‘罗经阳宅图’,要使万代昌盛,官商必须兼顾,他于是再按图纸在第一层宅院外修建了第二层宅院,结果,他两个儿子年纪轻轻便在乡试中拔得花魁,三年后又在京城会试上中了进士,老大还入登翰林。玄祖爷自认自己福分得享已够,便不再修建外层宅院,以把‘好事留给后人’,并定下宗门铁训:百年只能造一层,二十四层天缘尽。这张罗盘里外共有二十四层,一旦造到第二十四层则我黄家的天缘福分将尽,因而,老祖宗定下我们后世子孙在一个百年内只能造一层,能不造则更好,以让风水福源万年长流。于是三百年来,我们黄家后世子孙只修造了三层,加上玄祖爷造的那两层,到今天也不过才五层,便正好是罗盘的固定层八卦方位盘、纳音盘和天、地、人三盘。而三百年前,玄祖爷造房子的荒山野岭早成为了今天这人来人往的石盆寨。”黄二爷说到这里,早已感慨起三百年来的人世变幻。
难怪,这黄家上下都还保持着浓厚的清朝时代家居氛围,原来是顺承了祖先的意志和遗训,这黄家几百年来在这里世出官宦和读书人,生意也做的红火,无限富贵原来竟得益于那张“罗经阳宅图”!这幅图到底蕴涵了多大的玄机,相信他黄家绝不会轻易展示给外人看。是啊,若天下贫苦之人家家有了这张图纸,那么,这天下还成之为天下么?又将是谁的天下?天下已无贫富之分,在**社会还没来临之前,很显然这张图纸不可能流传于世。
“方先生你有些见识,想我黄二也在远近有些风水阴阳薄名,却还从未听过方先生口中的‘杨公天禅风水’和‘墓葬姓氏五行生克’,定要请方先生教教老夫!”黄二爷向我一抱拳,脸色又蓦地阴沉下来,“又据方先生你所说,我们旱地里那处阴宅风水宝地不能埋葬‘黄’姓之人,这可有些麻烦,实不相瞒,我三弟家门不幸,独子将亡,只在这几日之内……问题是,我早定下了那么好的宝地,事到临头再更改墓穴怕有伤祥气……”
我故作长叹道:“人之将死,墓葬不改。但是,我以天禅风水确实断定,那处风水宝地不能葬黄姓之人,不过”我说到这里,就见下人走进客厅向黄二爷说道:“二老爷,三老爷回来了。”
黄二爷当即站起身,迎了出去,作为宾客,我和杨天骢自也起身,却猛听厅外一男子高喊:“是谁说那里埋不得姓黄的、是谁说的?”声势颇为震人。
我和杨天骢一对望,笑道:“来了个更难对付的。”
顷刻,一位四、五十来岁的壮汉拎着个公文包风火而进,面上盛带怒气,不是待客之道,但让我分外震惊的,却是此人天庭上的命纹,他的儿子何以疯病将死,竟可窥其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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