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新冷笑一声:“我看你是司命簿写多了,什么事都能给你泼出一大盆狗血来。”顿了顿,他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笑道,“不过这也说得通,指不定是你府中的哪位弟子偷看了一眼你写的司命簿呢,干脆按照原样给你来了这么一道。”
司命就尴尬地咳了咳,讪笑了几声:“我可没写过这么……的司命簿,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他说着就,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那我是现在就这么打开来读呢,还是先给我二嫂送过去?”
沉新一笑,没说话。
我倒是很好奇这封信里面的内容,但是既然是写给问露的,等会儿我直接问她就行,也不急于这一时,因此也不说话,就看司命怎么选了。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见我和沉新都笑而不语,司命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其中意思,当下就有些跳脚,“我看着像是那种随意偷看他人信件的人吗!只是今晚是我二哥跟二嫂的喜宴,你们也知道,我二哥那个人在三清没多少好友,交恶倒有不少,在这个关头送来这么一封信,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撇了撇嘴,“在这三清可不缺对天宫不怀好意之人。锄云,把这封信递给你的人是谁?”
锄云想了想,道:“三殿下,那个人并不是直接给我的,而是用法力传了一句话在我耳边,我……我其实之前正盯着天上飘的花瓣出神,被那句话刚刚惊醒,这封信就凭空出现了,没有看见那个传话给我的人。”
我讶道:“没有看见人,你就听他的话往里送信?”
天宫就这个规矩?不是号称三清最重规矩的地方吗,难不成重的只是规矩,那些守卫什么的就一概免了?
那锄云就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错,不说话了。
“没有现身?”司命倒是没有责骂锄云,他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的那封信上,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莫非真是来砸场子的?”
“我觉得,”沉新瞥了一眼信封,“在你确定送信之人是否心怀叵测之前,你可以把你的手从信封的右下角移开一点。”
他似笑非笑道:“若我没有眼花,那里好像是署了名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原本就不怎么严肃的氛围此刻更是活络了起来,司命一晒,干笑着把手从信封上挪开,换了一个手势拎着那封信,边干笑着为自己辩解边看向右下角那处。
“我这不是没注意看嘛……咳嗯,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送过来的——”他仔细看了一眼信封的右下角,嘴唇一动,念出了两个字。“苏晋……?”
原来是苏晋送过来的啊——苏晋?!
苏晋!
我登时大惊失色,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几乎是抢地从司命手上劈手夺过了那封信。
“哎哎,你干嘛呢,你不让我看,倒是想自己偷看啊?——你还真的看?!”
顾不上在我一旁惊疑不定的司命,我三两下从信封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打开来就看。
信纸上的字迹和信封上一样,龙飞凤舞,看上去潦草,却字字齐整。
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当年谢公为仙子所付种种,余甚为感动,今幸得返魂香一炷,游洲仙草三株,便妄自助谢公返魂人间,重见天日。谢公现已大醒,呈此一书,愿仙子可纡尊,于不日之内下凡,与谢公一见,了谢公生前心愿,余自拜谢。
谢公……
“喂喂,听碧?你不是吧,还真拆开来看了啊?沉新,你看看她,什么都不说就抢了我二嫂的信,现在还这么大咧咧地翻开来看了,刚刚笑而不语的人是你们两个吧?哦?”
司命在一边喋喋不休,话语之间虽然惊诧莫名却不见抱怨,他看我呆呆地盯着信纸发愣,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你认识这个什么苏晋?这上面写了什么,莫非这信也不是给我二嫂的,而是给你的?”
我没理他,只顾盯着信纸看。
短短两句话,却让我止不住地双手颤抖。
他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在他人的记忆中现身,而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我眼前。
虽然我只和苏晋见过一面,其余的都是从凝木和洛玄的记忆中看到得知的,但这也不妨碍我对他这个极度危险人物的警惕和避而远之。他轻轻巧巧地灭了一个国家,害死了杨煜,让南朝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让凝木至死才记起一切;他断了大洛国脉,改了国运,一手颠覆了游洲,害得洛玄空等了三万年,害得周言魂飞魄散,和洛玄黄泉碧落不复相见,因为他的举动,间接或直接地害死了多少人,使得多少人丧命与战鬼口下而无法转生,苏晋这两个字已经在我心中深深烙下了代表不详与灾厄的烙印,只要这个人出现,在他周围的人就没一个能善终的。
他手腕高超,法力高强,偏生又极具耐心而生性凉薄冷血,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可怕,我之前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因此只是警醒只余多点唏嘘罢了,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把手伸到了天宫,伸到了问露身上。
一旦想起他对付杨煜和洛玄的手段,我就不寒而栗。
这一次他又想干什么?想从问露身上得到什么?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无处不在呢!害惨了凝木和洛玄还不够吗,还要再害一个问露?!
还是说,他已经不满足于篡改国运了,现在想开始篡改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