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福不太喜欢他的名字,年纪大了以后,这个名字总会让人把他误认为是个提着鸟笼在街头看人下象棋的老头。
幸好这个名字比较容易记,对于从政的人来说是件好事。
作为地方大员,孙清福住的地方自然不错,他和老伴二人住在一栋别墅里,独门独院、价格不菲,但这房子并不在他名下,他只是暂住而已,别墅里也没摆豪华家具,甚至会给人一种清贫的感觉。
孙清福一直认为用权力去换取金钱的人是傻子,钱确实很有用,世上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不多,但手中有权的时候,钱往往没什么用,就像现在,他的衣、食、住、行都有人负责,不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物质方面的东西能用、够用、好用就行,追求奢华的人只是为了满足虚荣心,纯金马桶不比陶瓷马桶好坐,人总不能在自己身上贴金、在自己脸上镶钻。
至于退休之后,人都老了,好好养着就是了,存下来的工资完全够用,至于子孙后代……古今中外有太多金钱堆出来的坑爹后代和败家子,人怎么就不会吸取教训呢?最大的财富是能装在脑袋里的东西,知识也好,别人的秘密也好,有这些东西,人就不可能贫穷。
他有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一个在当老师,一个在报社工作,都是很朴实的工作,却让孙清福自豪至今。
在金钱方面,他没有、也不会有任何把柄落人手上;在工作方面,他一直小心谨慎,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大刀阔斧,没做错事就是好事,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孙清福做事一定会更有冲劲,可到了这个年纪,稳妥比什么都重要。
可前不久做的那件事搞得他有些烦心,太急躁、太冲动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冲动过了,至今弄不懂原因,那对正三角形像是有魔力一样,见到的第一眼,孙清福就想揪住周鱼的头发,向他质问正三角形中隐藏的秘密。
当时是忍住了,可是那对三角形就像是在他脑袋里生了根、发了芽,并长出带刺的藤蔓紧紧缠住他的心脏一样,他终于忍不住给陆婷打了电话。
没有考虑清楚,牵到了太多不相关的人,孙清福从监控设备里看到被囚禁周鱼时就后悔了,他感到不安,不知道是为什么,撤是撤出来了,可善后事宜弄得他筋疲力尽,熟悉的陌生的人、这样那样的事、来头不小的咖啡店,几天时间他就瘦了一圈,搞得很多人以为他是因为这段时间多地涝灾的事操劳过度,还搞了个小小的表彰会。
孙清福得了两天假,他就呆在家里没出去,尽量低调,来自陆家的压力不小,咖啡店又像座大山一样无法撼动,他派去盯梢的人还经常连周鱼出过门都不知道,孙清福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泥泽里,进退两难,还连岸在哪都看不见。
他在看录像,周鱼被囚禁时的监控录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了,还是没能看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孙清福并不知道,就在书房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像鬼魂一样,而身后的书柜里,在书籍与柜顶的缝隙里有一台小型摄像机正拍摄着他的一举一动。
“吃饭啦!”老伴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孙清福应了一声,关上视频,合上笔记本电脑,离开了书房。
在他关上门的同时,周鱼出现在了他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个U盘插上,又掏出曾把他吓个半死的长发鬼面具戴上,然后开启了笔记本自带摄像头的录像功能。
并不是要盗取文件,U盘里是周鱼惯用的软件,重装系统之后安装起来比较方便,其中就有视频编辑软件,他想在视频里增加一些东西,恶作剧的成份比较重,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吃完晚饭,孙清福看完新闻,端着茶杯回到书房,打开笔记本又开始看视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视频刚开始还很正常,可是放到了一分钟左右,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只有一两百毫秒的时间,但整个画面都变了,所以还是能看到。
孙清福正在喝茶,“噗”的轻喷了一口,嘴里的茶水喷回了杯子里,可是吹出来不少,手忙脚乱的扯了两张纸巾擦键盘。
闪出来的画面上是代表月城的标志,大的正向三角形套着小的倒向三角形图案,纯黑色的底,纯白色的边,没有任何修饰,这样的画面很容易残留在视网膜上,或是脑海里。
又播放了几秒,第二个画面跳出来,是空无一人的书房,可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画面,异常的短,紧盯着屏幕才能看到,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同样是书房,只是多了个长发、鬼脸的人站在房间中心。
时间越短,恐怖的画面就越不吓人,但是越容易让人疑神疑鬼,孙清福被自己书房的画面吸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个极为短暂的画面出来后,他没被吓到,只是缓缓回头往房间中心看去。
那里没有人,视频继续播放着。
孙清福把视频关掉,沉默着擦干净水迹,想了一会,重启电脑,低头思考着,等电脑重启完毕,再次打开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