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出于这个考虑,沈李氏只得另图了个法子,便从一众家生子中挑出年岁与长子沈重安相当的一些个丫头,悉心培栽,盼教着将来能帮忙打理这沈家三房,当然那自是在沈重安不得不娶沈丽君的前提下。
上一世,也亏得沈李氏提前做了这样的安排,沈李氏去后不久,沈重安就因‘德行有亏’被沈丽君未嫁先休,原来中意的薜家姑娘也寻了死路。他无心再娶,便将母样安排的几个通房,抬成姨娘,沈三房的中馈就由柳叶儿掌着。
那都是前事,不提也罢。
这会子,行止向来有度的嫡次女沈重平,瞧着父亲大人这满脸的沉默与尴尬,打起了圆场:“父亲可来了,今个儿母亲可一直犯头疼。您可得好好瞧瞧。”
“犯头疼?你这是哪儿不舒服?赶紧的,我给你瞧瞧。”
沈三爷一听沈重平说沈李氏身子有恙,便也上了心,长身阔步地就往沈李氏身边走,又叫身边的小厮去取个脉枕来,撸起这天青色的官袍袖子,伸出三指就要往沈李氏腕脉上搭。
沈李氏哪肯,她今个儿不顺心,可都是给沈二房那边闹的。本来这沈丽君就是她心里一个疙瘩,如今眼见着自家儿子越来越有出息,再过个一两年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偏摊上沈丽君这么个痴傻。
这几年汤汤水水砸进去,却仍不见好。平素里不见着还好,今个儿一看到沈丽君那模样,心里就跟塞满了棉花团子一样,透不过气。
“不麻烦三爷了,我没毛病。”沈李氏这话一听,就知道正在气头上。
沈重平见沈李氏这气不顺反滋,心里也估摸个底:“母亲,父亲方才从回春阁那边回来,定是把阿肥好好训导训导了一趟,您也别气了,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不值当。”
“值当什么?将来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我还指望着值当!”
这沈李氏怕是彻底爆发了,平时这沈丽君的事儿,她总是压在心里,面上虽然不说,但心底大家都清楚。今个儿这门亲,就是门楣低矮了些,她也认,就图个能理家管事的。
可这么一个痴傻娶进来,倒教她心底好不甘心!她沈李氏从不图那沈二房的半壁家财,就图一个儿孙景福,哪怕是沈三房养着那痴傻一辈子,也万不能把她唯一的儿子给搭赔进去。
沈重平一听这话,暗道不好,父亲最忌讳的,便是有人反对沈丽君与长兄的婚事。母亲这时候发这么大火儿,那不正是跟沈三爷堵气么。虽然,她也不喜长兄与沈丽君的婚事,可父亲这脾气,实在是让人怎么说好呢?说高洁吧,又可说是冥顽不化。
她在心底暗暗为长兄不值当。可也没有办法。
沈三爷脾气也是有的,别看平时给人春风如沐,平易近人的做派,可骨子里有着身为沈家人‘达则兼济天下’的医者情怀,再加以沈氏族学孔孟诗书那套,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学孺派。
行医和读书做学问一样,都是有操守的。
倒正因为沈三爷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在太医院还颇受医官药监们的尊重。
换了平日,沈三爷知道沈李氏对长子婚事心存不虞,对沈重安也有一番自咎,沈李氏那些小脾气,他总还会好言软语的劝慰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