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已经有两名护士进来了,他即刻让她们去拉了工具过来帮谭晓苏把肚子拉拢,然后自己快速的拿了手术针和线过来帮谭晓苏缝肚子上那一条口子。
顾唯仁虽然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但是曾经实习时也曾亲眼目睹过妇产科医生缝针,而且都是学医的,对于这些常识也都有学过临摹。
顾唯仁正在缝最后几针的时候,新生儿科的护士已经拿了保温箱下来了,看见放在备医台上的孩子,忍不住问了句:“顾医生,现在把这孩子放保温箱吗?”
“你先把保温箱放下吧,等下我自己来,”顾唯仁头都没有抬,手上缝针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下来。
“好的,那我就先上去了,”护士用眼睛瞄了一眼那孩子,把保温箱放在那里,接着迅速的转身离去。
把最后一针缝好,顾唯仁迅速的剪断线,然后示意护士给谭晓苏缠纱布压沙包,他自己则转身去看孩子。
“孩子好像已经死了,”顾唯仁一边把孩子装进保温箱一边用无比悲痛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这话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迅速的转身,对这里的两名护士吩咐着:“你们俩留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一个小时没事就把她送到病房里去,我先把这死婴拿走,等下她醒过来,你们就告诉她说孩子送到新生儿科去了。”
“是,”两名护士低着头答应了,心里为孩子的死去难过,同时又为顾医生的善良感动着。
顾唯仁拿着这保温箱快速的走出手术室,他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因为夜晚的楼梯几乎没有人走,非常的安静。
而且,据他在医院这么多年的经验,知道楼梯间是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的,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尚有一丝余温的婴儿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护士,能把孩子……抱给我看一下吗?”晓苏艰难的开口,睁开沉重的眼皮,于昏暗冷清的灯光中看着身边的一名白衣女子。
“孩子已经被顾医生送到新生儿科去了,”护士赶紧按照顾唯仁吩咐的告诉晓苏。
“哦,那是男孩还是女孩?”晓苏再次努力的开口,问着另外一个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个男孩子,”护士一边帮她挂点滴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她:“你现在不要去想那么多,好好的休息吧,等下观察期过了,我就把你送到病房里去。”
“谢谢!“晓苏努力的扯出一微笑,只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护士听了她的谢谢,看着那微笑,即刻转身走到手术室门口去,背对着晓苏,眼泪却是滚落了下来,无法面对这样的微笑,无法面对这一声谢谢。
晓苏望着护士背影,眼泪悄声无息的滑落,从她冰冷的脸颊上流下来,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滑落到胸间,到心间。
她的手慢慢的朝肚子抚摸而去,那里依然还是高高的隆起,但是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了孩子,有的只是一道伤口,一道再也无法缝合的伤口。
护士说是一个男孩子,那就是她的儿子,她怀胎七个半月的儿子,居然,临死都没有和她见上一面。
她知道,孩子不是送到新生儿科去了,因为她在迷迷糊糊中听见顾唯仁说了句‘我先把这死婴拿走’。
死婴,在这个手术室里,除了她肚子里取出来的那个婴儿,哪里还有第二个婴儿?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疑惑,顾唯仁说的死婴,其实就是她的孩子。
孩子,那个在她肚子里才呆了31周的孩子,那个被猪狗不如的畜生强行取出来的孩子,那个被用来救另外一个人的生命的孩子——
终于,在从她肚子里取出来半个小时就无法再支撑下去,然后,先她一步走了,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这半个小时,她和孩子就孤零零的躺在冷如冰窖的手术室里,冰冷的灯光照在她们母子身上,居然,没有一丝丝温暖。
孩子在哭泣,一直都在哭泣,虽然那声音很微弱,虽然那声音几不可闻,可是晓苏听见了,听得那么清楚那么清晰。
孩子的哭声像是溺水的人发出救命的呼喊声,而不远处躺在手术台上的她无疑是孩子能望得见的那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