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特意为之,私人医院的每一层都住着一、两位桑萨斯身边的人,例如:在歇斯底里喊叫的路斯利亚,看上去是在碎碎念的大叔,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黑团,以及躺在病床上嘻嘻大笑着,之前要猬陪玩的那个有些神经质的贝尔菲戈尔。
猬一路走来,每次犹豫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的时候,周围的看守人都会亲切的帮她指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大家似乎都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并很乐意的伸出手推她一把。
猬一直爬到私人医院的最顶头,才看到目标房间。整个回廊内,只有桑萨斯的病房前站着四、五个看守,那些守门的蜀黍们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回头继续跟身边的人小声谈论着什么。
行走在安静的回廊里,路过最外侧的病房窗,猬看到浑身绑着绷带的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他的样子可比楼下几位要惨烈多了。
猬停下脚步伏在窗外,看着里面正在抬头望天浑身缠满了犹豫的人。她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叫做——
“……斯库瓦罗欧奈桑?”
虽然没有得到人家的允许,但猬还是加了敬称,只不过室内的人听到了她细小的自语,迅速转过脸来,恶狠狠的瞪着窗外的她。他嘴唇列开,上下牙齿磨得咯吱响,只不过,因为行动不方便,也不能把窗外的猬怎么样。最后,室内的斯库瓦罗只能动动嘴唇,纠正了一下猬的敬称读法。
“欧……尼……桑?”猬下意识的跟着对方的唇动嘴,意识到自己之前误会了人家的性别,向后退了半步,慌乱的摆动起了双手。
“咚”的一声巨响。本想要弯腰道歉的猬,捂着额头蹲下了身。
因为刚才太过慌乱,她一不小心额头就磕在了窗户台上,扶着墙重新爬起来看看四周,走廊内的看守和室内坐在轮椅上的人,全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哎嘿嘿……”猬尴尬的傻笑,捂着额头往回廊深处跑去了。
来到桑萨斯的病房外,猬推门前,看了看周围的蜀黍们,他们就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似的,小声谈论着午饭的问题,一边向外走出一段距离。
猬明白,这是看守给予她与桑萨斯的私人独处时间,想罢,她用力推开了病房的门。
充满了消毒水的安静病房,已经七天没见到的人正躺在病床上。熟睡中的桑萨斯看上去不太好,眼下轻微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只不过睡得十分安详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猬小心翼翼的搬了个小椅子到他身边坐下,安静的等着人醒来。
有关于并盛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猬不清楚,但是从上楼一路看到大家浑身是伤的样子,大概也可以猜到,那一定是跟战地炮弹横飞的景象很像。
“哼。”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哼。
听到的猬一愣,下意识的坐直前倾身子,小声问道:“欧尼酱?你醒了吗?”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十分不满睁开眼就看到了猬,他的眉毛皱起,凶巴巴的质问道:“你怎么来这里的!”
猬有些为难的顺了几把自己的呆毛,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听爸爸说,爷爷病了,欧尼酱受伤了,不过爸爸本来不想要来的,怕我被爷爷传染,但,但是……我真的有点担心,就抱了爸爸的大腿求了求,就来了。”
猬担忧道:“欧尼酱……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桑萨斯看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猬,有些怀疑的问道:“其他人。”
“其他人?”猬一脸呆萌的歪头,完全不明白的反问道:“其他人怎么了吗?其他人也跟欧尼酱一样受伤了,还是跟爷爷一样生病了?”
“不……没什么。”桑萨斯将头扭开看向窗外,潦草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如果他现在肯回头的话,一定会看到猬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惜他没有。
猬一点儿也不担心桑萨斯事后知道她说谎暴怒,说不定会揍她一顿什么的。实际上,她心中已经有了结论。等桑萨斯离开日本回意大利以后,未来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到他,说不定……这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
想到这里,猬竟然觉得悲伤起来,“那,那个欧尼酱为,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猬注意到桑萨斯有了很明显抗拒的反应,他拧眉瞪眼,明明脸上已经表露出愤怒,却没有发脾气。
沉默在病房蔓延开来,猬等了许久,才听见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说:“拳击赛输了。”嘴里承认着输了,拳头却不服气的攥紧。
桑萨斯是个要强的人,能让他承认认输是十分困难的,可见那位被蒂莫泰奥老爷子选中的人相当的厉害。
猬将小手覆盖上了桑萨斯紧攥着的拳头上,对着别扭的不肯回头的人,温声细语的问道:“欧尼酱的比赛输掉了的话,会有惩罚吗?”
猬的学习虽然才刚入正轨,但是她很久以前就听过一句中国的古话——成王败寇。我妻爸爸曾经对她说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猬无法想象,失败的桑萨斯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个问题,让桑萨斯的身体明显一僵,猬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该问。
“那,那个啊,虽然欧尼酱那个……输掉了,但是我觉得欧尼酱很厉害的!以,以后还可以再赢回来的……那,那个我不太会安慰人,真是——唉?”猬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回过身来的人抱住了。
整个身子都被带起靠向病床的猬一呆,她下意识的将双臂环绕过桑萨斯的脖子,听见耳边传来的低语道:“不会有以后了。”
心脏中突然一阵抽疼,猬学着我妻妈妈在她小时候做噩梦时的安抚动作,将小手轻轻盖在桑萨斯的头上拍了拍,轻声道:“乖乖。”做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十分失礼,整个人都僵住了。
幸运的是,桑萨斯似乎并不讨厌,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单手将她楼得更紧了一些。虽然搂的有些疼了,但尚在猬可忍耐的范围中。
猬试探的又揉了揉桑萨斯的头发,确定真的没问题后,才继续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结束了欧尼酱,辛苦你了。”
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宝宝一样,猬轻轻的拍打着桑萨斯的后背,没一会,她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变沉了,压着她肩膀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紧接着耳边传来信号一般呼出的长绵的鼻息声。
猬暗叫一声不好,心道:不会吧!居然睡着了!
这样一想,猬就感觉有些受不了,有一种要被桑萨斯压折了的感觉。男人和女人的体重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就算猬能勉强撑住自己的妈妈,可去撑看似瘦弱的爸爸也得歇菜,更不用说身上有肌肉的桑萨斯了。
猬的大脑里刷满了“要死要死要死!”的字,身体控制不住的开始向后弯去。
如果不是正好有人担心而前来看看,猬大概会像是被面包夹住的香肠,面对着压着自己的桑萨斯,连爬都爬不出去,变成完全无法挣脱可能会被压死的局面。
迪诺只是有些担心才来的病房,他打开门时,正好看到瘦弱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撑着像是喝醉的人的画面。那张小圆脸用力过多憋得通红,连叫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一脸委屈的仰头盯着天花板,样子颇为可怜。
迪诺快速接住桑萨斯,一只手托住快被压断气的小家伙的后背,一只手驾着桑萨斯向门外喊道:“罗马里欧快来帮忙。”闻声而来的戴眼镜的胡子蜀黍进来,帮着将病人重新扶回床上躺好。
迪诺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的小家伙,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差点被压死的猬摇摇头,“没,没事的。谢,谢谢你……”
“哦,没关系哦。”迪诺回给了猬一个爽朗的微笑,好奇的问道:“你是我妻先生的女儿吧?名字?”
“啊,我,我叫做猬……我妻猬的说。”
“猬啊。”迪诺的自然熟让猬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看到小家伙微红的脸颊,迪诺也反应过来,歉意的说:“啊!抱歉,叫猬酱的话会不会更好一点?”
“不,没,没关系……叫猬就行了。”不太习惯被不熟的人这么亲昵的称呼,猬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问道:“那,那个,老爷爷怎么样了?”
迪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桑萨斯,小声对猬道:“我们出去说吧。”
“啊,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