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嘎吱”一声响动,舟身微微一晃,随即趋于平静。
云兮毫无防备,哪知道来人如此蛮横,话没说完,就被他提到船上?
心生恐慌,生怕跌落在江中,忙力沉双足,紧紧贴在甲板之上,这才抬起双眼看去,面前一黑,险些撞上一个人的脸,正是方才拉他上船的那个老者。
那老者“嘿嘿”一笑,也不见如何作动,身形一闪,已飘到船尾,脸孔仍旧对着云兮,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
云兮吃了一惊,但见他脸上坑坑洼洼的,颔下白花花地铺满了杂乱的胡须,恐有两三寸长短,想来已有数月不曾打理。
云兮再看他一眼,但见他左眼大,右眼小,鼻子扁平且大,嘴唇也是生得歪的,果然长相凶恶,奇丑无比,多看几眼,便生出恶心害怕之意。
云兮心下害怕,暗想:“看这人年纪与林先生相差无几,只是林先生神态举止带有三分儒雅,这人和他比起来,直是相形见绌。不过常言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相貌形容,本是受之于父母,长得俊不俊,那又有什么打紧?”
心中虽是这样想,却因恐惧,不敢再去看他。
旁边船上的妇人“哈哈”大笑,道:“你长得太丑,吓到他啦。 哈哈哈!”
云兮听得这才想到临船有一人,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船上盘腿坐着一个满头银丝的妇人,黑夜之中,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方才的话语,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老者听了她的话,直是暴跳如雷,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哪里丑陋了?何所似年轻之时,以风流倜傥著称江南一带,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妇人“嘿嘿”一笑,讥诮道:“是么?年轻之时,人人都夸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这样的么?”
老者凸凹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咧嘴“哈哈”笑道:“不错。”
他这一笑,非但没给人和煦温馨之感,反而更添狰狞恐怖。
云兮心中暗想:“这个老头子长相丑陋,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八个字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一丁点儿干系也没有。原来他叫‘何所似’,这名字可也不错。”
老妇人又是“哈哈”大笑:“可悲啊可悲,天底下竟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这一次笑得更加大声。
老者何所似脸上肌肉一僵,微愠道:“你骂我恬不知耻?”
老妇人道:“举世皆知,如何是我一人独骂你?”
何所似怒极,一脚踩在甲板之上,喝道:“你奶奶的,岂有此理,气煞我也!”他这一番怒,抓耳挠腮,与小孩子生气时一般,云兮看在眼里,险些笑了出来,突觉他十分可爱。
他这一顿足用力极大,小船猛地往下沉了四五寸。
老妇人不再睬他,对云兮道:“小兄弟,你快过来,这人是个扫把星,你和他共处一船,指不定一个大浪打来,小船儿翻了,葬身鱼腹,那可就大大的不值得了。”
云兮还未说话,何所似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道:“别过去,这臭婆娘是个霉头,你上了她的船,才是大大的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