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开始检讨自己的过失:
冲动是魔鬼啊!
人不能无傲骨,却不能有傲气啊。
刚才自己明明醒着呢,为啥就不能起来给两位管事老爷鞠个躬呢,要是鞠了躬,弄不好能分俩鸭腿呢。
年纪也不小了,咋还这么不沉稳呢?这毛糙的xing子不改,百事难成啊。
淡定,一定要淡定,越是浮躁的年代越是要淡定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好好的吃什么鸭腿呢,哦,我明白了,有大客户来了,吃根鸭腿壮壮jing神,等着待会好卖呢。
嗨,原来如此,如此,不吃也罢。
想通这一节,李煦淡定多了,不过肚子却更饿了,他坐起身来,歪着脖子瞅着坐在他左手的那位花甲老人,老人正用所剩无几的牙齿和一只肥大的鸭腿搏斗呢。
因为要为嘴巴和手提供足够的能力,藏在他胸腔里的那台微型智能生物发动机,此刻正开足马力“呼哧”、“呼哧”地响个不停,看起来随时有熄火或爆掉的危险。
李煦盯着那老人,很想告诉他肺结核病人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
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吃啥补啥,吃了鸭的腿,黄泉路上也能走的快点吧,唉,可怜的人,权当是临死之前吃顿饱饭吧。
在和鸭腿的混战过程中,老人牺牲了一颗牙齿,他把烂牙从鸭腿肉里抠出来,捏在手中兴致勃勃地观赏,像是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翡翠。
忽然,他发现了李煦觊觎的目光,以及目光下拖出半尺长的哈喇子。
老人赶紧把鸭腿藏进怀里,用半边身子紧紧护住,胸膛里的发动机轰鸣出更大声响。
李煦赶紧扭过头去,老人若因为护食而死,自己罪过就大了。
他的左手边是个痴呆儿,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也算清秀。左眉右上角生了个大脓疮,不停地流着黄褐se的脓。她约一分钟眨下眼,眼珠子不转动的时候总是盯着自己的脚,她的鼻孔里总是川流不息地流淌着清亮的鼻涕,因为她总是垂着头,鼻涕就挂成了一条晶莹的细线,在空气里荡呀荡呀,倒是极少会流到嘴里。
有时候李煦怀疑她低头并不是看自己的脚,而是看那些在风尘中摇摆的鼻涕。
现在她抓着鸭腿一口一口地细细地咬,细细地嚼,细细地下咽,吃相竟十分文雅。
李煦想提醒她鸭子这种动物呢实际上属于一种鸟,和天上飞的大雁和麻雀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它比较贪吃,所以就越长越胖,越长越胖,终于有一天,它胖到飞不动就掉到了我们的餐桌上,成了我们的盘中美食。
所以呢,鸭肉实际上是很美味,很香甜的,我们在吃鸭腿的时候,完全可以大口大口地啃咬吞咽,否则即使是煮熟的鸭子也是有可能飞掉的。
要知道一队那伙壮汉很快就会吃完属于他们自己那份,而四处劫掠。
鼻涕妹显然是误会了李煦,她看到李煦拖着口水盯着自己,就误会他是想吃自己的鸭腿,于是她慷慨地把鸭腿递到了李煦面前。
望着鸭腿上黏糊糊、亮晶晶的液体,李煦微微一笑,婉拒了,他和蔼地对鼻涕妹说:“谢谢你,小妹妹,大哥哥不饿。”
李煦望了望正在四处剽掠的一队那伙壮汉,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眼不见心不烦,还是闭上眼想想心思吧。
一闭眼沧海桑田,再睁眼谁比我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