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家将,说好听点是将,难听点就是家奴,虽然此刻他的军职比三人都高,但主仆名分早定,他又岂敢在这帮公卿子弟面前充大。崔玉栋见他执礼甚恭,便也没说什么,挪了个位置给他。
李老三盘膝坐下,伸长了脑袋,问刘默彤:“靖边侯夫人是不是眼睛不便利?”
崔玉栋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不便利,根本就是个瞎子。咱们私下说话,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是是是,”李老三一迭连声道,“我还听说老夫人身子骨不太爽利,说句冒犯的话,这个年纪的老人,随时有不测之灾啊。”
崔玉栋道:“这道理还要你说,不就是怕她老人家受不了咱们才为难吗?”
刘默彤瞪了崔玉栋一眼,后者立即敛气缩头,不吭声了。
“你有什么主意呢。”刘默彤觉得李老三突然插手此事定有计较。
“呵呵,我是这样想的,老夫人双眼失明,看不见儿子的模样,那么平素只能凭声音来认他,当然了,儿子站在面前她还是可以用手去摸,用鼻子去嗅。”
“你是想说……”石雄突然想到了什么,“李代桃僵?!”
刘默彤一震:“这,这能行的通吗?”
崔玉栋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什么李代桃僵,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老三呵呵一笑,道:“崔公子不必心急,容小人慢慢道来。”
李老三咳了声,清清嗓子,这才从容说道:“老夫人眼睛不便,看不见孙子的面容,那就只能靠手摸孙子的脸,嗅他身上的气味,听他说话的声音。相貌、气味、声音,三者之中,气味是最难模仿的,声音却是最容易模仿的,诸位一定听过万花坊的张师傅吧。”
三人一起点头,万花坊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游乐场所,里面的百戏艺人不下百名,其中有位姓张的师傅表演的口技神乎其神,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李老三一提他的名字,三个人就明白过来,到时候可以请个口技艺人模仿杨赞的声音,跟杨葛氏说话,三个人跟杨赞都是极熟悉的,到时候把杨赞的说话特别跟艺人说明,还怕不能模仿个九八不离十?即便有些不像也无所谓,杨赞离家那会儿才十四,今年十六,正是少年的变声期,嗓音有所改变,也能说的过去。
但随即另一个问题就来了,光声音像还不成,相貌在那摆着呢,老夫人固然看不见,杨府里没人了吗?那么多的家人又如何打发?
李老三对此的解答是:“诸位跟平山伯都是通家之好,对杨府的情形必定是熟悉的,在下斗胆问一句:那杨府里就没一个明事理的人吗?杨公子不在了,大伙刻意瞒着老夫人,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着老人家好,怕她老人家承受不了丧子之痛的打击,出了意外吗?如此一片好意,杨府里就没一个人乐意襄助吗。”
刘默彤默思片刻,道:“这个不难,我干娘家人口不多,亲近的几个人都是忠良识大体的人,说服他们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