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神京小霸王”没有堕了他的名头,还在去太极宫的半道上,仇士良就着了他的道。天子近侍在天子爱孙面前全无半点脸面。
李湛命侍从将他按着,亲自cao笔给他画了个大花脸,取名“瑞兽”!
这已经是够憋气的事了,可还没算完,更憋气的还在后面,“神京小霸王”用一根草绳拴住他的脖子,牵着他走宫串院,把他当猴儿耍弄。
实在是颜面扫地、实在是难堪至极。
但是犯在小霸王手里,仇士良也只能认栽了,反抗小霸王的下场有多凄惨,他是早有耳闻,死,那还真不算什么,生不如死才难熬呢。
也罢了。做太监做了二十多年,还不知道太监是用来干什么的吗,那就是皇家的一条狗,做狗和做猴有区别吗,还不都是一样拿来给人耍着玩的?
耍就耍吧,翻个跟头竖个蜻蜓,哄好了小皇孙,无功无过,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当仇士良见到小皇孙敲诈来的那几十车金珠时,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这回玩大了,这可怎么收场哟,一位堂堂的亲王胡闹也就罢了,诈几个零花钱也无伤大雅,可这是几十车金珠啊!有多少人肉疼,有多少人嫉恨,有多少要借机生事啊。
这可不是一句年幼无知就能搪塞的了的。
这三宫两衙长安万年,无风尚有三尺浪,如今……真是浪催浪奔的,浪不死也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舆论纷纷之下,做天子的总得给臣民一个交代吧,下旨严斥鄂王无形,那不是打太子的脸吗,打太子的脸就是打天子的脸啊,那天子的脸能打吗,天子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不能打天子的脸,又非得打个人的脸,怎么办,只好自己这个“跟鄂王去,听李湛话”的内给事顶缸了。
顶缸、背黑锅,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缸太大这锅太沉,自己实在顶不起啊。
从纯音门内偏殿出来前,仇士良总觉得自己脑袋上悬着一口硕大无比的大缸,随时有可能落下来把自己砸个稀巴烂。那种明知大难临头,自己却挪不动身、迈不开腿,只能眼睁睁地等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催磨人心了。
无奈他的噩梦还没完,虽然明知自己闯了祸,鄂王李湛的玩xing却丝毫未减,得知今ri进宫参加饮宴的一群立功军官正在纯音门内偏殿沐浴更衣。
小皇孙顿起好奇之心,他问仇士良:传闻西北的雀儿比江南的那边大,是也不是?
见仇士良羞的面红耳赤,李湛哈哈大笑,随即他便自封为“京西北诸营行军节度大使”,号“点雀大将军”,准备巡视三军,一览众雀之形,品评大小肥瘦,以解心中之惑。
&肥秋壮,然则在白天都如小虫懒洋洋,大王此刻往观,实难分高下啊。”
李湛这才作罢,自去了“点雀大将军”的名号,但仍坚持要以节度大使之名来巡阅三军,他玩的兴致勃勃,仇士良心里却似如油泼。
一位亲王自称“京西北诸营行军节度大使”,以此身份巡阅三军将士,这事传出去,说他是小孩过家家玩好呢,还是说他另有什么图谋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由不得你,耳朵也长在别人身上,怎么听也由不得你。
人心呢,人心是肉长的,那才最靠不住呢,它们总爱往yin暗处想。
可小皇孙正在兴头上,仇士良哪敢劝呢,即便劝了也没用。小霸王要是听的进劝,他就不是小霸王了。
若不是眼前这位贵人及时出现,若不是他那一声笑,唉……
至今想来,仇士良尚且有些后怕。
如今贵人近在咫尺,仇士良思量着是不是把那件事透露给他,让他碰个头彩呢?这念头攸忽而生,竟就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挥之不去了。
于是,仇给事忽然身子略略前倾,凑在李煦的耳边,悄声说道:“今ri龙心大悦,特赐百花舞,之后‘散花福’,李参事仔细仔细,勿失良机呀。”
李煦不解其意,正要询问他何为“散花福”,仇士良却已经拱手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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