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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彪悍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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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嫔妃忙磕头。

“后宫女子当为天下表率,当为陛下内助,以前本宫不在,你们松散些也罢了,如今可要立起规矩来。”孟扶摇道:“从此后逢双日,妹妹们便来和本宫一起,刺绣织布,亲自手工,用以赐有功之臣,也是一份额外的皇家垂恩。”

众人暗暗叫苦,亲自做活?每隔一天都来做?刺绣也罢了,织布?这些出身轩辕朝廷各级官宦府邸的妃子们,在家都是被娇养伺候着的小姐,何曾做过这些粗活?然而皇后的理由光明正大,别说她们不能违抗,便是摄政王来了,也没法对这后宫事务说嘴。

看着服服帖帖的妃嫔们,孟扶摇点点头,道:“散了吧。”转身直入内殿,那几位,大概也斗完了吧?

几位地位高的妃子早已看见院子里发生的事,脸上高傲神气早已收起,都惶然的看着孟扶摇,心惊着皇后的手段酷厉,孟扶摇对待她们却像春风一般温暖,一路过去一路寒暄,突然又道:“华贵嫔。”

先前讽刺简雪十分得意的华贵嫔,此刻这一声唤直惊得一颤,急忙离座躬身。

“昨儿听陛下说,夏末南境大水,令尊掌管户部,拨银救灾诸般事务井井有条,实为国家股肱之臣,为示嘉奖,也该给你升升位份了。”孟扶摇微笑,“也升为妃吧,赐号华。”

“谢娘娘!”华贵嫔惊喜,连忙谢恩。

孟扶摇抬抬手,笑道:“都说宫妃黜降升位关乎家族荣辱,其实家族有功于国,宫妃一样也沾光,诸位娘娘都是重臣之后,将来总有机会。”

众人都应是,姚贵嫔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她父亲身为大学士,和华贵嫔父亲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政敌,如今华贵嫔升位,一步成妃,她却依旧屈居嫔位,这口气要如何咽得下?

华妃升位,诸妃神色各异,轩辕朝局本就复杂,摄政王主揽大局,玩的也是帝王平衡之术,朝中两派,各自攻讦,摄政王高屋建瓴含笑而观,以此将两派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朝臣的女儿孙女进了宫,自然也是泾渭分明。

孟扶摇只作未见,闲闲喝茶,突然诧异的道:“贤妃怎么没来?”

众妃愕然……贤妃不是向你告假了吗?怎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有人正要说话,简雪却立即接了孟扶摇的话,也四处看了看,道:“是啊,妹妹怎么说觉得少了一个人,原来贤妃娘娘没来,大抵是……忘记了?”

孟扶摇瞟她一眼,“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继续喝茶,随即搁了杯子。

众妃都识趣的起身告退,简雪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孟扶摇坐在座上,慢慢喝茶,不看她,等到人群散尽,简雪突然回身,扑到孟扶摇膝前。

孟扶摇垂下眼,看她。

半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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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后入宫,一番动作。

刘嫔杨充容双双被罚,刘嫔至今还在崇兴宫里没出来,杨充容神志不清。

华贵嫔升位。

诸妃隔日要去崇兴宫做工。

赐贤妃高氏名药珠宝若干。

这番举动自然也进入了摄政王的视线,轩辕晟听了,想了想道:“倒真是个毒辣女子。”

他身边幕僚道:“后宫争宠手段耳。”

轩辕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不出来新后要做什么,说她整治六宫吧,她偏偏放过最桀骜的贤妃,说她要专权争宠吧,华贵嫔又升了位,轩辕晟玩政治不是弱手,对女人心思却不太摸得着,他身侧幕僚笑道:“王爷何必忧心,宇文皇后说起来是您族亲,素日也是个懂礼的,再说宫中她人单力薄,能做什么呢?”

轩辕晟笑了笑,也便丢开了,是啊,这朝廷宫中,都是他的天下,十多年经营实力盘根错节,岂是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搬动?

何况,这宇文紫若真有什么不妥的……他还有最后一着预备杀着,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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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摇收拾轩辕宫中那些长嘴婆的时刻,小七正揣着单子敲开了铁家胡同靠近宫门处的宫人司的门。

打着呵欠的小太监开了门,骂骂咧咧道:“这么早扰人……”看看小七倒是一怔,眼底飘过一缕诧异之色。

小七递上单子,那小太监诧色更浓,上下打量了下小七的衣着,目光在他身上披着的战北野的黑狐大氅转了转,又看了看名贵大氅底的褴褛衣着,抖了抖单子笑道:“哦,要去宫里做杂役啊?这活儿可不容易得,宫中难进呢。”

小七抬起头,看他打量大氅贼溜溜的眼神,想了想,将大氅默不作声脱下,塞进小太监手中。

那太监眉开眼笑的接了,伸手捏了小七一把,道:“弟弟你乖巧的,将来有你飞黄腾达的。”小七一把打开他的手,那太监也不生气,翘起兰花指道:“我给你通报去啊。”

过了一会他过来,说:“李公公唤你呢。”又对一处边门招呼道:“王刀子,起啦,有活儿干啦。”

小七沉默跟着他进了院子,李公公见他来了倒是高兴的,拉着他的手道:“来,这儿把名字签了。”

小七缩手,抿唇道:“我不会写字。”随手画个圈圈道:“我都是画圈圈的。”

他当将军的时候,有什么文书确实都是画圈的。

李公公也不介意,收了文书,又叫小七去洗澡,洗完澡发了件宽宽的袍子,小七也穿好,刚穿好,那王刀子扛着一堆东西进门来,睨小七一眼道:“跟我走。”

小七看他扛着白布草木灰还有瓶瓶罐罐箱子物事,以为要去做工,默默跟了上去,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四面空荡荡,窗户纸糊得严实一丝风也不透,中间一张窄床,还有些绳索散落。

那王刀子递过一碗汤来,道:“先喝了。”

汤黑糊糊的,还有点臭味,小七流浪久了,也生出点戒心,他袖子里有一根银针,再穷都没有变卖掉,他拿出来,小心的试了试。

王刀子大声嗤笑:“哈!还有拿银针试大麻汤的!”

没有毒,小七也有些渴了,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汤下肚,热热的,有点奇怪的味道,像是恶心却又不像,身子却渐渐的轻飘起来,小七突然觉得头脑很昏眼皮很重。

他的手一松,汤碗落地,被王刀子熟练的接住,随即隐约听见门开了,进来几个人,王刀子从袋子里拿出一柄亮闪闪的弯刀,在烛火上烤着,招呼:“把他衣服脱了,弄床上去……”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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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司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出来,腋下用布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缝隙里透露出一点毫芒灿烂的大氅的毛尖。

他满意的摸摸大氅,心里很得意今天赚了笔大的,等下去当铺当了,换了银子又可以赌一把。

冬日早晨行人很少,地面结着浅浅的冰,小太监顺着外宫墙一路走,小心的避着那些结冰的地方,然而他的双梁棉鞋因为穿久了,底子又薄又滑,走着走着,还是“砰”的一跤。

包袱摔飞出去,散开,大氅滚了出来,小太监一急,哎哟哎哟的去拣,对面却突然过来一个人,手疾眼快的将大氅捡起。

小太监大叫:“那汉子,那是咱家的!”

“你的?”对方抬头,鼻直口方的端正脸上表情怪异,“你的?”

“当然!”

那人一伸手,一拳头便敲在了他脑袋上:“再说一遍是你的!”

这一拳就像个铁锤夯夯实实的敲下来,小太监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被敲缩进了脖子,昨天晚上看见的星星全部飞到了眼前。

“我……”

“砰!”又是一拳。

“你有种再说一遍?”

小太监嚎啕……咱不是想说“我的。”咱是想说“我不说了”啊啊啊……

那人反反复复看那大氅,不耐烦的踹他:“快说哪来的。”

小太监含泪,缩着脖子,指了指身后宫人司道:“一个要来做杂役太监的小子孝敬我的……”

“胡说!”那人一声大喝惊得小太监尿都出来了,“他什么身份,孝敬你?”

“什么身份?”小太监愕然,“一个穷小子,什么身份?”

“穷小子?”那人诧异的问:“什么样子?”

小太监抽抽噎噎说了,那人脸色越听越沉重,半晌喃喃道:“小七?”

他仰起头,看向身后宫墙——他被他那见鬼的无良主子给扔了,在摄政王府那里转了很久,昨天才得到主子留下的信息,居然跑去宫里做皇后了,他正在想法子进宫,不想在这里看见战北野的大氅,战北野的衣服和别人不同,他衣服内侧多半都有火焰状龙图腾,谁家也仿制不来,在一个小太监手中看见战北野的衣服,那实在太诡异,自然要问一问,不想问来问去,居然问出个惊悚的消息——小七要去做太监?

铁成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自然是知道小七被逐的那段事儿,如今小七要进宫的理由他也推测得出,可是真要给他以这种方式进了宫,那后果也着实太惨烈,战北野他不管,最起码他主子,那是铁定会一辈子做噩梦的。

傻小七!你这不是赎罪,你是害人!

铁成一把当胸抓起小太监。

“他在哪里?带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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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拉回到十日之前,梵花浮沉云烟缭绕的幽境远山之上,那段师徒对话之后再过了三昼夜。

九曲回廊雾气迤逦,曲折幽深不知其所来也不知其所往,烟光弥漫间素衣人影默默长跪,淡然不起。

粉团团的人影突地一闪,出现在长跪者的上方檐梁上,太妍手指一弹,一点红光打在长孙无极背上,喝道:“被罚的人,睡什么觉!简直是亵渎师伯意旨!”

长孙无极震了震,抬起头来,刚要说什么,太妍突然身子一转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烟云之间,毫无声息的出现蒙蒙青影。

长孙无极垂下头去。

“无极你还是没想通么?”高冠老者眉目高古的脸在雾气中漫漶不清,神情也依旧看不出悲喜。

长孙无极一动不动,沉默不语,他长衣铺开,膝下有雪,眉目间也积了细细霜花。

老者沉默注视着他,半晌无声一叹,道:“我曾喜欢过你这性子,如今……”他转过身去,道:“起来罢。”

长孙无极俯身:“谢师尊。”却没有立即起来,老者没回头,却知道他其实是暂时起不来了。

玉山之巅天下极寒,三日三夜跪下来,寻常人早送了性命。

衣袖一拂,气流一涌,长孙无极借力指尖撑地慢慢站起,扶住身后廊柱。

“为什么?”老者语气有丝疲惫。

“父皇身体不佳。”长孙无极淡淡道:“为人子者,总得侍奉父亲大人病榻之侧。”

“长老们已经对你让步,允许你出入红尘,你不过接这个位置,并不阻碍你红尘尽孝,将来你做不做皇帝,也不干涉你,你还要怎样?”

“师尊春秋犹健,无极不敢僭越。”

“我已达到地仙之境,待历渡红尘最后一劫之后,无尽之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要不是这些年你师叔太妍一脉始终争夺不休,早就该传位于你,如今我好不容易说服长老们,你却执拗如此,无极,你……你便不能成全你师尊,提前接位么?”

长孙无极沉默了下来,半晌道:“师尊,此位非无极可承。”

老者手指微微一颤,回身,眼底金光乍现,光明大迸,刹那间如云海之上再升琅日,辉光万丈似要射进长孙无极心底:“无极……你到底在怕什么?”

长孙无极神色不动,答:“无极害怕因为自己,致祸本门,使门户分裂,上下不安,成本门千古罪人。”

“是吗……”老者深深看着他,半晌叹息,“我好容易出关一趟,原想着解决这事,却被你们给缠弄得不得安宁……罢了……你走吧。”

他不再理会长孙无极,就地盘膝坐下,五指一拂,掌间突起了无数透明气流,漫天烟云梵花如被他掌间升腾真力吸引,层层簇簇旋转着向他五指之间靠近,最后化为一道巨大的门户。

天地为幕,云海为障,重门深掩,不见仙踪。

他再次闭关了。

长孙无极无声的舒一口气,身子一软向后一倒。

身后有人扶住他,有些凉的手指,那人亦发出如释重负却又淡淡无奈的叹息。

长孙无极就着那双扶住他的手,艰难转首,看向玉城孤山之下,某个遥远的地方。

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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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记申明下,文中关于北方烧热炕的情节,剧情需要,不存在任何地域偏见,请北方的读者亲不要多心介意,我自己其实很喜欢北方,南方太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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