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照明长叹道:“很快他就会清楚水东亭的身份,以他对卓疯子的这份感情来看,定然是会替卓疯子报仇的!”
彭晓道:“只怕会赔上xing命。”
谭照明道:“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让你医治,他会在乎赔上自己的命吗?”
彭晓想了想,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正犹豫着,该不该告诉高阳。此事或可稍微削减他的复仇之念,但又会将他推上另一个火坑。”
谭照明皱眉不语。
彭晓续道:“我炼丹多年,曾记得有本丹书提过,说是在三十六洞天死去的人,能够保持魂识不灭,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死者便可重塑金身,复活过来!”
谭照明又惊又喜,道:“此话当真?”
“我不知道这记载是真是假……”彭晓道,“可是对我们凡人来说,就一定是假的,因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一个没有人会傻得去求证的传说。死而复生所需要满足的条件,要比替卓疯子复仇还要苛刻百倍、万倍!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告诉高阳。”
谭照明道:“你看看他这副伤心yu绝的样子,你应该告诉他,总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这个遥不可及的希望,只会让高阳死得更快!”彭晓持反对意见,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彭晓问了一句,道,“若换了是卓疯子,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谭照明愣住:是啊!若换了是卓疯子,他又希望高阳怎么做呢?
两人沉默片刻,气氛压抑得可怕。好半晌后,彭晓问道:“你可知道卓疯子这四年、都在做些什么?也许他近几年在忙的事情,能帮我们做出选择。”
谭照明摇了摇头,道:“他这人死要面子,很多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我又如何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说着话,却是不由想起十余年前的事情。当年他也是年轻气盛,喜好点评天下人物,卓疯子“只爱草堂、不爱妻小”那八个字,正是出自他口。卓疯子听得不喜,便千里追杀谭照明,谁知道这一追一逃之间,两人竟成了相交莫逆的挚友。
“不过……”谭照明俄而心中一动,道,“我好像记得,卓疯子有一个写笔记的习惯,说不定我们能从里面找出些什么。”
彭晓与谭照明对望了一眼,两人心意想通,就把臂回屋,将卓疯子生前的青囊找了出来。青囊里有不少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个蓝se封面的小本子,上面写着“疯诉衷情”几字,龙飞凤舞、笔劲有力,可见是卓疯子极其用心写上去的。
谭照明便摊开来看了,前面几页,乃是卓疯子年轻时一些偷蒙拐骗的趣事,看得他哭笑不得。可是渐渐的,谭照明的脸se就变得凝重起来,然后他加速的往后翻,越翻越是令他悔恨交加,到了后来,竟是不由自主的放声大哭,道:“疯子,疯子,是我错怪了你!什么‘只爱草堂、不爱妻小’,是我错!是我错了!可是你当年为何不好好的和我解释一下啊!如今我竟要在你死后才得知真相,你难道连一个弥补错失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他一边哭,一边拍着桌子,情绪激动之下,又再引发伤患,呛出来一口红血。
彭晓稍微安慰,叫谭照明不要太过伤怀。
一番发泄之后,谭照明双目坚定的道:“疯子,你且安心上路吧,我终会尽我所能,匡助他重建高氏家族,让这个被世人淡忘的姓氏,再临人间。”说到“他”时,已走出茅屋,眼睛看着那一个与高氏家族并无半点关系的少年,一脸决然之se。
谭照明步履艰难的走到高阳身边,也学高阳一般在坟前跪下,轻声问道:“你的伤、还严重吗?”
高阳充耳不闻,没有理会。
谭照明知道高阳还在生气,却不知他在生谁的气:是我?是彭晓?还是你自己?
谭照明再要说话时,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侵体,不由得哆嗦打颤,目光瞥向那一把悬浮半空的水晶长剑。
这一把长剑,便就是传说中的仙刺“千幻”,也是当ri高阳借以击退水东亭的那一把火剑。他曾问过彭晓,为何千幻会有此变化。彭晓说道:“千幻是会因主人心境变化、而引起状态变化的仙刺。当ri大战,高阳怒火熊熊,是以千幻是一把火剑。高阳心中怒火越盛,千幻就越发灼热、越发威力无穷。而如今高阳心中凄冷,是以千幻就变成了一把冰剑。冰剑有多寒冷,就说明高阳心中有多冷!这种藏在内心深处的冷,或许连高阳自己都无法察觉到,但千幻却能将它准确无误的表现出来!而这也足以说明,‘千幻’已经认定了高阳、是它的主人!”
仙刺认主,对任何修炼之人来说,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只不过高阳却没有任何喜se,连ri来,高阳对千幻都是不理不睬,好像是在对它发脾气。
“对,高阳就是生千幻的气!”谭照明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千幻从天而降,将他们三人从死亡关口救了回来,可说是天大的恩人。但高阳,却为何还会对千幻这般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