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光讶然道:“《登真隐诀》此书,乃我上清派第三代祖师‘贞白先生’所著,若就此毁去,岂非可惜?”
司马承祯想了想,道:“那你把此书收藏起来吧,不要被高阳发现了,更不准流传出去。”
李含光这才知道师尊毁书之念,竟是怕被高阳从书中得知他自己的身份来历,由此可见,师尊对于高阳,并非全无顾忌。
李含光道:“与其千防万防,那不如送他下山去吧?咱们上清派门生遍及天下,要想观察高阳,随时随地都办得到的。”
司马承祯摇头,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领会。留高阳于此,并不只是观察他,而是要栽培他,让他帮我们上清派免去一个大劫,让他帮巫山免去一个大难……”
李含光甚是不解,司马承祯忽然脸se一黯,叹道:“为师就要死哩!”
“什么!”李含光失声叫了起来,道,“师尊,您怎么可能……”
司马承祯摆摆手,道:“还记得当年yin符宗宗主,送了一个‘森’字给为师吗?为师一直以为森字代表了上清山之密林,是源源不断的生机之象,直到前些ri子,为师才有了新的感悟。”
司马承祯静静的道来,李含光却只觉得心烦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马承祯续道:“森字为三木,木为三八,如我所悟不差,我将命享于八十八年零八个月,亦即在半年之后,我将告别于世间……到时候,你需谨守我身死之秘,不可发丧,否则必有强敌来犯,是上清之祸端。”
司马承祯见李含光一时难以接受,终是叫他退下。等李含光离开不久,他又记起来有一件事情还没交待,即三年后将ri月壶送予高阳,他自嘲的笑了笑,暗忖人老了便是健忘,等过几天有机会再和李含光说吧。
殊不知他这一放下,以后便再也没有提起,以至于此事在ri后,引出一条不小的乌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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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高阳在上清山中,着实如龙归海、得其所哉。此地人杰地灵、聚天地之宝气,实为修炼之佳处,再有上清派藏书楼中,有各类书籍数之不尽,使高阳对于修炼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系统的了解,让他裨益良多。
至于上清派的师兄弟们,既得师尊命令,又知高阳便是当ri在流放亭的那个小子,对高阳更是客气友善,有问必答,常常闹到一处。有时候高**据卓疯子笔记中的记录,还能将从未见过的人一一叫出人名来,大家坐在一起谈论卓疯子,说卓疯子做得哪个菜好吃,说卓疯子曾经抓弄过谁谁谁,又说他曾经犯了什么规矩被罚得很惨……一时间叫高阳倍感亲切,好像卓疯子就坐在自己身边,也在一起参与聊天。
这一ri,高阳与上清派的人坐在膳厅一起用餐,其中一种菜肴又咸又苦,极为难吃,众人就跑到厨房去找厨师算账。
那厨子名叫胡夫,是卓疯子走后再聘请回来的,长得又高又胖,光着膀子,手里油腻腻的正抓着一把斩骨刀,很是嚣张的道:“老子是从新东方毕业的特级厨师,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差的菜!”他自不信那道菜那么难吃,一边说一边喷着口水,等到鼻子凑到菜盘闻了一下,才皱起眉头,知道别人没有冤枉他。
胡夫拿着斩骨刀拍了拍自己的肥脸,苦恼的道:“这没道理啊……怎么可能会这样呢……”陡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径直从灶后抓出一个人来,道,“喂,傻子,这是不是你干的?”
被他抓出来的那个人,七尺多高,目光呆滞,嘿嘿傻笑着,脸上被烟火熏得黑不溜丢的,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他一手拿了根木炭,一手用脏兮兮的衣角抹了抹脸,傻了吧唧的道:“是我,是我放的盐,好好吃哦,我做给大家吃的。”
众人见是原来如此,便也没再与厨师计较,一轰散了。有人提醒高阳一起离开,但高阳却只盯着那傻子的脸容,沉声道:“你是……卢钧强!”
那傻子听得“卢钧强”三字,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待看清高阳之后,登时就丢了手里的木炭,惊恐万端、可怜兮兮的蜷在一角,哆嗦着身子,道:“不要杀我,我没干坏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高阳这才知道传闻非虚,看来卢钧强真的傻了。只是没有人想到,他竟然躲在了上清派中。想起往事种种,那飞扬跋扈的二少落得这步凄惨田地,也算是得了报应,高阳便没心思与他计较,转身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