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夏末初秋,天气微凉,但并不冷。山野林间安静,只偶然传来鸟叫的声音。往前走几步翻过小山,已经看到山谷之中有一潭清水。四周藤蔓密布,水声潺潺。这些溪水从山上来,从一条瀑布流入到一个潭中。然后又溢出潭面,顺着一条小溪流走。师绪音眉头一皱。心想女人终究是女人,这十万火急,危机重重的时候,竟然还想着洗澡。但是看刚刚天罗堡的众人们追着那辆空的马车而去,估计等他们追上再返回,至少也要一时半刻。便点点头。
陈雪莹自从家中横生变故,父母双亡之后,一直跟着师父学艺,然后又流落江湖,四处寻找灭门的仇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几年之后,竟然还会遇见昔ri的有婚约的男人。他还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将自己救出虎口。而且看他的言谈举止,对自己依然用情如昔。心中暗自狂喜。但偏偏这次见面是个尴尬时刻。她一身都是那老道的脏血,蓬头乱发,仪表不存,让她以后如何在未婚的夫君面前自处?看见前面的清潭,简直和见了救星一样。
“这里还是很危险,不要耽搁太久。”师绪音叮嘱道。
陈雪莹嗯了一声,直奔水潭去了。师绪音背对水潭,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听着陈雪莹下水的声音。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好此时,一股奇怪的烟味顺风飘来。师绪音心中连叫不妙。只得故作镇定地问:
“老烟鬼,连你都来了?”
来的却是孤身一人的佝偻老头。鼻孔里喷着烟味,连连咳嗽。这人看似身体病央央的,步履蹒跚,师绪音对他的厉害却是清楚无比。
“多年不见,老弟别来无恙!愚兄终于有机会领教一下乾坤双剑,难得!难得!”老头在咳嗽中哼哼着说。
“岂敢?好歹师兄弟一场……”
这个老头是故人。是当年在正源子的弟子中,入门很早的一位师兄,名叫杜升。平生最爱练剑,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连睡觉都握着剑柄。苦苦练剑二十余年,剑术极高。但剑术练得过jing,反而领悟不了通灵术。在白眉峰顶的剑冢中,始终不能找到能和自己通灵的宝剑。御剑术学不成也就罢了,自己又犯了白眉派的戒律,终于被正源子逐出师门。
为了表示和御剑真正的恩断义绝,他竟然把连自己最为痴狂的剑术都扔掉了。后来使一口二尺来长的黑se陨铁弯刀。他虽然不能以心御剑,他却把对剑术的痴狂,转移到了这把黑se宝刀上。刀法却可谓神出鬼没,在江湖上取了无数的人头。
后来跟了罗慕云,做了天罗堡的刀剑总教头。他又好烟,所到之处总是一股烟味,江湖人送了他一个大号“烟追命”,但更多的人直呼他老烟鬼。
师绪音深知这个人极为难缠,心中默念起御剑通灵咒,浑身真气涌动,背后剑匣中的乾坤双剑,微微颤动起来。
***
陈雪莹将指柔剑绕往自己腿上一卷。这剑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一卷刚好变成一个银环,缠在自己的大腿上。她小心地走下水。
她一路拼杀过来,然后又蜷在师绪音的车内,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上出汗,和那老道的血混合在一起,早就黏糊糊难受得很。走进这水中,只觉得浑身上下清凉无比,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这水虽然清澈,潭中水草却极为茂盛,把整个水潭都染成了墨绿se。水又很深,清澈而不见底。雪莹水xing极好,潜水沉底,那些水草轻柔地在**的身体上拂过,就像许多手在温柔地爱抚一样,说不出的舒服。然后游到瀑布之下,冒出头来,身上的血污,都被哗哗的流水给冲走了。身体顿时恢复了雪白如玉的肤se。站在瀑布之中,就如一尊玉洁冰清的雕像。
感觉这清凉的水从头上浇下,一身清爽,她还真有的舍不得离开。
但想起在云鹤宫的经历,她心中一股恶心感莫名传来,让她直要作呕。尽管水冲了半天,她也觉得在云鹤宫沾染的污秽之气,怎么都冲不掉。
偏偏这时林中一阵喘息声,和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传来。
陈雪莹不由得心头一紧,手轻轻地放在腿上的剑柄上。慢慢将身体没入水中。
来人至少有四个,从不同方向逼近了这口水潭。远处还有一些细碎的脚步,竟然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陈雪莹心知洗这个澡惹上了大麻烦。只盼师绪音能尽快赶来了。偏偏这个时候,师绪音所在的方位已经传来利刃相交的声音,想必他也已经被缠住。
“人在哪里?”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问。
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回答:“在水里洗澡呢!刚刚还看见了,转眼人就不见了。”
“你们两个,给我下水找!”
两个壮汉都脱了成了赤膊,手握着单刀,小心地下水。在水潭里游了一圈,并无什么异样。但其中一个才游近那瀑布,忽然感觉脚下被人一扯,立刻没入水中,水面只剩下几个扑腾的气泡。
另一个人看见同伙游近瀑布,人就不见了。心中犯疑,慢慢游过来。却看见眼前水面漂来一大片红se,心中大惊。四面张望却没有人影,吓得立刻回头往岸边游去。刚近了岸边,忽然感觉右脚一阵剧痛。身后也是一股鲜血将潭水染得通红。岸上一人连忙将他从水中拉起。起来却惊呆了半饷。这人的右脚已经齐膝而断,血流如注。
这时陈雪莹的身形如一条白鱼,忽然从水中跃起。只听指柔剑的破空之声,一线银光闪过,直招呼岸上两人的脖子。其中一人还来不及出声,喉咙已经应声而断。
陈雪莹在尴尬时陷入重围,她实在厌恶再让这帮云鹤宫的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想出手应战。但隐藏在水下不能呼吸,无论如何都撑不了多久。这水潭又不大,一旦现身,就难免一战了。因此看准了时机。只要一次出手就将岸上两人一次击杀,便有了脱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