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九觉得自己在山寨门口磕的那三个头实在太过矫情了,这不,她又拖着楚狂回了寨子里,架了火堆,拿锅烧水,又从尚还完好的地里刨了几窝青菜出来,洗吧洗吧煮了。
“我没找到盐,也没有别的东西,你将就着吃点吧,先填饱肚子算数。”
楚狂仰躺在地上,脸与青菜一种色,他费力的转过头,看见荏九拿筷子在一锅菜里面搅了搅,然后夹了一注出来,送到他嘴边:“呐,吃。”
楚狂嘴唇紧闭,看着那注青菜就像看见妖怪一样:“如果我牺牲,你一定要把我这身衣服保管好。日后会有人来替我谢你。”
荏九嘴角抽了抽:“这次我没放别的东西,不会出事的!你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万事……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让他说完,荏九忍不住了,一爪子卸了他下巴,把一筷子青菜塞进他嘴里,扣上:“嚼!”她说,楚狂飞快的嚼了两口,像吞老鼠一样把菜叶吞了下去……然后不出意料的哽住了喉,楚狂捏住脖子,脸色青白:“有……毒……”
荏九一撇嘴,舀了一勺热汤,稍稍吹凉了喂进他嘴里,然后扶他坐起,拍了拍他的背:“有什么毒啊!只是吃太快噎住了!”
热汤把菜叶冲了下去,然后暖了肠胃。楚狂脸色稍霁。
荏九又夹了一筷子菜叶到他嘴边:“慢慢嚼。”她轻声嘀咕,“又不是小孩子了,吃饭还要人教……”
这声嘀咕被楚狂听在耳朵里,他闷不吭声的搭着脑袋,由着荏九喂他菜,心里有些无奈,到了这个星球,他有时候确实太过无知了些。
多吃了几口,又喝了点汤,楚狂惊奇的发现自己竟还感觉不错,他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专注的问荏九:“这是什么食物?”
“青菜啊。”
楚狂严肃的把它记了下来——青菜,煮汤,需咀嚼吞咽,无毒。
等楚狂又歇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两人正打算离开,忽然楚狂面容一肃,瞬间掏出武器对准一面残壁:“出来。”
荏九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但见一个灰衣男子被楚狂吓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他捂住脸,颤抖着不敢说话。荏九将他上下一打量,却是一惊,“三姐夫?”她向前走了两步,“三姐夫,你什么时候在的?为什么在这儿?”
这个姐夫叫高詹,在县衙里当差,当初三姐要嫁给他时爹娘其实不大愿意,觉得咱们寨子里的匪再不像匪但好歹也是匪,怎么能嫁给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而且这姐夫性格软弱,遇事撑不起场面,爹娘自是瞧不上他,但这男人对三姐也确实好,拗不过两人情投意合,便也答应了。
这么些年来,三姐也算是几个嫁人的姐姐里面过得好的。
高詹颤抖着看了荏九一眼,松了口气似的:“原……原来是小九儿啊……”他指了指她旁边的楚狂,“这位壮士是?”
荏九看了楚狂一眼:“是熟人,他不坏。”
这样的介绍方式与之前她高调宣扬着要把楚狂纳为夫婿的言词相比,瞬时弱了不少,楚狂闻言瞥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言,悄悄的收起了武器。
高詹这才走近两人:“我是来找你三姐的,可是寨子里这副模样……我道是你们一并跑了?可如今你怎的又回来了?你三姐没同你一起吗?”
荏九一呆:“三姐回寨子了?”
高詹脸色一白,心里一紧:“你没看见你三姐?”他急道,“前几天,前几天晚上的时候我与你三姐说了大人要剿山寨的事,你三姐说来通知你们让你们逃跑的!你怎么会没看见她呢!”
荏九听出这话背后可能隐藏的可怕事实,她不由白了脸。
楚狂尚还保持冷静,问道:“请具体说明到底是多久前?”
“就两天前那个晚上,我在县衙里当了差,然后回家后就把这消息告诉你三姐了,那天天没亮,她就出门往寨子上走,当时我听衙门里人说的是要第二天晚上才动手,所以便也没拦着你三姐,可哪想昨天当差才知道,他们竟一早就动手了,我放心不下,一直想来看看,但昨天这里一直在往下抬晕倒的士兵,我没敢上来,到今天才来了,可是寨子里被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有,我想着你三姐应当是和你们一起跑了,正打算回去呢……这不看见你们在,我以为是别的人马,所以……躲了起来。”
“三姐没和我们一起走。”荏九白着脸说道,“我们没看见过她。”
高詹摇头:“不可能,她一定来了的!”
楚狂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便听荏九哑着声音道:
“若是寨子里有人看见了三姐一定会给我说的。但至始至终没有人提过一句,也就是说……那天三姐根本就没有到寨子里来……”她看向寨子正门,白着脸道,“当时有两拨人,一拨在西面榆木林,他们被药晕了,所以没有建树,而且三姐……不会从其他地方上来,她只会走寨子正面,当时另一拨黑衣人,走的就是寨子正面,他们提着刀,不由分说就杀人……”
三姐……或许在路上就遇见他们了……
荏九这话没敢说出来,但高詹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高詹退了两步:“不会的。”他呢喃,“不会的,她一定跟你们走了……”荏九死死捏着拳头,看着高詹疯了一样往山寨正门跑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荏九没有动,楚狂静静瞥了她一眼:“虽然很遗憾,但我的想法与你是一样……”
“你现在……”荏九打断他的话,声色是她从未有过的冰冷,“不要和我说话。”她转身随着高詹而去,“一句都不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