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衣学子便上前对周菡道:“学问道理不分男女,然‘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娘与其浪费工夫来学孔孟之道,不如回家练习女红烹饪,将来持家也能用得上,比这个好多着呢。”
周菡大怒,刚想发作,忽然眼珠一转,先抱拳对众人团团施礼,然后微笑道:“敢问各位兄台,青山书院招收学生,可要验明正身?”
余书生忙道:“这个倒不用。”
周菡便点头道:“如此就对了。在下身穿男装,就是男子,兄台怎可说在下是女子,并以此为理由拒收呢?”
众人都愣住了,道理还能这么讲?
那灰衣学子道:“然阁下分明就是女子,当我等眼瞎不成!”
周菡摇头道:“既然没有验明正身的规矩,如此说话太过轻率。倘或在下真是男子,不过样貌生的清秀些,兄台又当如何?”
灰衣学子道:“书院虽然没有验明正身的规矩,但书院条规却明确规定:凡入学者皆要品行诚实。阁下是男是女,自己心中清楚,若是定要颠倒黑白、欺瞒师长,岂不有违此条规定?到头来还是不能留在书院。”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话恰当,便看向周菡,想要听她如何对答。
周菡气坏了,心中发狠,定要以女子身份入学。
面上却一点不显,再问道:“书院可有规定,女子不得入学?”
余书生道:“书院虽然没有这项规定,但这规矩大家都明白,况从来就没有女子前来求学。”
他心道,今儿碰上你,算是头一遭。
周菡恳切言道:“诸位兄台也是来进学的学子,还是不要妄自替师长自作主张的好。诸位请想:既然书院未确立这一项规定,或许就是创立书院之人认为,女子也可入学呢?还要烦请这位兄台进去禀告一声。”
“不可能!”众人同时否认。
周菡脆声道:“怎不可能?诸位学习所为何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女子入学,也是想要学有所成,将来好助夫君齐家,这有何不对?古往今来,因为妻不贤而败家毁国的还少吗?”
见灰衣学子张口就要反驳,忽然断喝道:“兄台莫要告诉在下:女子蠢笨无知就是贤良。当在下是三岁小儿呢,还是兄台自欺欺人?”
灰衣学子见这女子如此刁钻难缠,也沉脸道:“任凭姑娘舌灿莲花,书院也不会收姑娘的。”
忽然眼角余光瞄见窗外有两人经过,急忙大喊道:“郑兄,郑旻兄!”
那两人停步,疑惑地转头看过来。
厅堂上诸位学子听他叫“郑旻”,均大喜,立即有人出至院外,将其中一个少年横拉竖拽地拖进厅堂,指着周菡,如此这般地将事情原由说了一边,然后道:“请郑小弟帮忙解说一二。”
众学子知他素来伶牙俐齿,因此也都期盼地看着他。
周菡诧异地打量这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身着灰色粗布长衫,长相清秀,没什么出奇的呀,就是眼睛特别灵活。
郑旻,即郑家三子黄豆,对着厅中诸人翻了翻白眼道:“诸位兄长要小弟解说什么?这位姑娘本就没说错,学问不分男女,她怎就不能学了?”
众书生全部傻眼,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倒是跟他一起进来的那个孤傲不羁的少年一副了然的神情。
周菡听了喜出望外,神采飞扬地对黄豆言道:“我观小兄弟相貌清奇,灵气逼人,果然不同于一般俗人……”
黄豆又翻了个白眼,打断周菡的吹捧:“我说这位姐姐,你还是不要拍我马屁了。你拍得再响,我也不能作主收下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见周菡郁闷,他又耐心地解释道:“小弟虽然佩服姐姐的志气,然世情就是如此,姐姐心中也明白的很。否则的话,姐姐就不会女扮男装来书院了,干脆以女子面貌出现不是更省事?”
周菡哑口无言,张了张小嘴,又颓然闭上了。
众人见他才说了两句话,就“姐姐”不离口,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佩服,但见他居然把这位姑娘劝动了,不禁都松了口气。
周菡颓丧了一会,忽然抬头指着众人,凛然道:“都是一群迂腐的书生!哼!黎将军跟你们一般大,可不像你们这样。他跨马横刀,上阵能杀敌人大将,还智擒南雀公主;听说小女子要来青山书院求学,也没笑话我,还鼓励我说,‘即便不能像男子一般蟾宫折桂,也要一展闺阁风采’。那个胸襟气魄,那才是真正的磊落英雄、男儿本色!好似尔等——”转向冰儿——“这里有多少人?”
冰儿环视厅中,点着细嫩的食指娇声数道:“一、二、三、四……共十五个!”
周菡“哼”了一声道:“十五个男子,仗着学了几句孔孟,就欺负嘲笑我一个弱女子,真是好襟怀、好风采!”
众人顿时变色,只黄豆和田遥在一旁冷眼看戏。
周菡环视众人难看的脸色,冷笑道:“本姑娘也不跟诸位多费唇舌。此事还是请书院山长来决定吧!”
余书生赔笑道:“这位姑娘,山长事忙,凡俗务进学等小事皆是由院中弟子代劳……”
周菡扬声质问:“办这书院就是为了让天下学子有机会汇聚在此,并相互印证论讲,兄台竟然说进学是小事?”
余书生哑然。(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