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葫芦山太大了，单凭一个人，要在短短几天里把每一处地方都走上一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从葫芦山后面下去再往深了走，都是深山老林，延绵的一片山脉其实都可以算进葫芦山这一片。

蒋云轩这几天里还是净往没几个人走到的偏僻地方钻，那些栗树场、庄稼地之类的地界他都没去，这样经常有种地的人出没的地方也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异常还没传开消息。

他功夫再厉害也只是个古武者，五感和反应能力确实远远超过普通人，但是对修道者所谓的天地灵气、元气气场变化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根本说不上了解。如果一个地方上的天地灵气汇聚，浓郁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话，离得近了凭他敏锐的感觉还能察觉出来，但只要超过五十米就完全没办法感应出来了。

本来计划好的事，却因为赵默要先送三娃去上学而出现了问题。三娃趁着赵默和蒋云轩在灶间里说话的时候自己进屋里，把他小书包里的图画书、文具盒、田字本之类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倒在炕头上，然后抓起炕头上躺着的黄鸭子塞进去。

等赵默和蒋云轩说完话，想起来找他的时候，三娃已经背好书包，站到了灶间门口，冲赵默一扬下巴：“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跟我们一起去？去哪？”赵默走过去帮他把肩上的书包整整，拿手掂量起书包的时候突然觉得比平时轻了不少，就问他：“书包咋这么轻了啊？”

三娃往后躲躲，不让想要看看小书包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的赵默够到自己的书包，面无表情地说着：“不轻。我跟你们一起上山。”

原本也没想多较真去拉开书包看的赵默正往回缩手，一听到三娃这么说，就舔着嘴唇笑了，顺手拍一下他的小脑袋，说他：“瞎说，你跟我们上山去干啥？要是星期六星期日带着你一块去玩玩还成，今个才周五，你还得上学呢！”

小孩儿倒是没躲开赵默揉他脑袋的手，不过脸上还是那副样子，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气死他大哥不偿命的话：“我不去上学，要跟你们去。”

赵默被这句话砸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边上的蒋云轩先开口说了一句：“小孩子不去上学怎么行？”

“就是，不去上学怎么行！”赵默回过神来，直接下手在三娃脑袋上用力揉上两把，脸拉下来训他：“没出息的孩子才不好好上学！你看哪家小孩不是天天背着书包上学去的，不上学跑去山上疯玩的小孩都得逮回来挨揍！不上学，大哥就拿笤帚疙瘩往你小屁股上抽！”

训完了他又觉得自己说话有点重了，怕真把小孩儿吓唬着，又把脸色放缓了，好声好气地哄上两句：“三娃最乖了，大哥送你去上学，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你不都很喜欢吗？你乖乖的上学，大哥呆会就在学校门口那个小摊子上给你买包跳跳糖吃。”

可惜他家三娃不是别人家那样的普通小孩儿，一包跳跳糖就能哄着走。就算是赵默给他买上一箱子跳跳糖摆面前，也别想着能让他脸色有上一丁点儿变化。

他从赵默胳膊底下钻出去，站在门槛上回头瞅着赵默，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不去，我要跟你们上山。”

赵默被他这样一副油盐不进、死活不听的样子气得够呛，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一直温和的脸也彻底板了起来。

他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下被舔得又疼又痒的嘴巴，一边朝着三娃走过去，一边压低声音说着：“听话，走，跟大哥上学去。”

要不咋说人的思维习惯是很奇怪的东西呢，这要是搁在三娃刚开始上学那会，如果三娃闹着不肯去上学，赵默会着急上火、会想法子哄他去，却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可是当他已经习惯了三娃每天都乖乖上学，刘老师每次碰到他都要跟他夸上几句小孩儿聪明学习好又听话的时候，三娃突然又开始犯倔不肯上学了，赵默一下子就受不了这样的反差，觉得心里头的火气蹭蹭往上蹿。

赵默不怕照顾弟弟累，也不怕供弟弟上学花钱，就怕两个弟弟不好好学习，长大了以后没出息。三娃傻，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也从来没有过冲小孩儿黑脸发脾气的时候，三娃不傻了，他更是把小孩儿当眼珠子似的疼，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小孩儿。

好不容易这日子要熬出头了，三娃上学了，还学得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好都快，眼看着念书这么有出息，却突然说不去上学，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看三娃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静，赵默朝着他发了自从出事以后的第一次火。他发火的时候不跟别人似的大吼大叫，就是黑着脸，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让人远了就觉不出他是在发火。

“蒋大哥，你先在外面等会我，我一会就出来。”赵默冲蒋云轩说了句，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拽住三娃的小胳膊，拉着他往西屋里走。

蒋云轩看着小孩儿就这么乖乖地被赵默拖着进屋，心里头突然有点好奇，又有点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幸灾乐祸。在西屋门帘被甩上后，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边上，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