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秋来走后,温小婉走回内室,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把聂谨言等回来。
王美人上吊的事,聂谨言知道的比温小婉早,他做为慎刑司之主,宫中突然出现这等死人之事,必是要经由他的手里的,由他检查后,才能处理尸体,向上汇报的。
温小婉见聂谨言带着一身霜寒进来,心下所有的思绪都压下了,连忙倒了一碗炭炉上热着的蜜枣熬红茶,“先喝一口压压凉气吧。”
聂谨言抬腕喝茶的时候,温小婉踮着脚,帮他把身上披着的白狐裘斗蓬,脱了下去。
挂到了外室钉在墙上的木头架钩上,又拿了一个包着绸布的铜手炉,在聂谨言放下茶碗后,递了过去。
聂谨言接过手炉,坐到了床上,温小婉又投了一个温热的帕子,亲自抹了聂谨言的脸颊,把这一天沾染的霜尘,简单地擦下去。
等着温小婉放好帕子,也坐到聂谨言身边时,聂谨言未等她开口,聂谨言先提了王美人的事。
“王美人上吊的事,你知道了吧?”
聂谨言双眉紧锁,双眉间硬是挤出一道竖线来,温小婉看着心疼,抬手抚到他的眉间,慢慢抚开,“嗯,知道了。”
聂谨言深呼吸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我仔细检查过王美人的尸身,是自杀无误的。”
这事,温小婉下午独自思索的时候,也曾想过。
上吊的现场是很好伪装,到底是自己吊上去的,还是被人强迫着吊上去的,这不好说。温小婉自以为这两者有何区别,她是看不出来的。
聂谨言出口断定,说王美人是自杀无误,温小婉即刻就信了。
她刚想说什么,又听聂谨言说道:“但是王美人自杀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到。”
万事皆有因,绝不会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细纠结起来,王美人确关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的。
她是今年这批秀女选上来后,为数不多能获封到美人位的,论及宠爱,也不比其她同位份的小主们少,又正值青春年少,以后的前途看着还是一片绵绣的。
宫里失宠多年的那些玉人、宝人们,还没有生出一个自杀的来呢,她……她怎么会自杀呢?
而且,依着温小婉的观察,王美人不像是会得忧郁症的那种,这女人是外向火爆脾气,说她去杀人,温小婉到是信些,说她自杀,就好像谁说皇太后薄氏和晋安帝龙耀母子情深一样的可笑。
“聂谨言,你是不是觉出什么来了?”
仅仅是一个美人无缘无故的自杀,是绝不会让聂谨言表情沉重的,除非是宫里这一连串的死人事件,已经叫聂谨言摸到了头绪,而这背后的势力,才是叫聂谨言头疼的。
“还记得晰宝人和王侍人之死吗?她们两个的尸身,也是在御医以及尸官检查后,我又亲自验查的。”
聂谨言是自幼经过灭顶之灾的人,对于危险以及阴谋的警觉度,是任何人都无法可比的。
在发生晰宝人之死时,他就已经留了心,把个现场里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才叫着人收殓的。
为着怕以后叫人家挑到他的毛病,他甚至叫了林长海过来:一是林长海兼着敬事房副总管大太监,处理这事,不叫上他不够周全;二是林长海是皇上自幼的心腹,无论发现了什么和没有发现什么,他说不如林长海说;三是林长海……这人也愿意管事,好像能抬高他多少身价地位似的。
如同王美人自杀一样,晰宝人以及王侍人的病死,都没有任何疑点,死得非常完美,好像就是为了完成死这件事似的——死得其所。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什么意思,越是一点疑点都没有,越是叫人觉得不落底。
这三人原本没有任何交集,她们分属于不同的宫殿,虽都是一批秀女选上来的,但平时不见怎么走动,而在她们死后,她们的交集反而多了起来。
比如她们都是横死,还比如她们死前都与温小婉有过点或微或小的过节,哪怕看着不起眼,但宫里的人眼睛都毒,谁会看不到呢。
“是谁……是谁做的呢?”
温小婉双手扒到聂谨言的肩膀处,整个人贴了过去,斜倚到聂谨言的怀里,极轻声的问着。
“虽没有查到落实的证据,但左右不过是那么几个人,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聂谨言不是没有猜到,他只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一旦确定是,那将会十分麻烦,而他已经猜到了这方面,就绝不允许事态再发展下去。
“怕是……针对我的吧。”
聂谨言不愿意说出来的话,温小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了出来,她只是有些不解,“他们是如何操控别人的生死呢?”
泄死和高热,这两种使晰宝人和王侍人病死的方法,温小婉还能理解,但他们是怎么能逼着王美人活活地上吊自杀的呢?
王美人又不是不知道宫规,她这么死了,定会牵连家里的。
王美人是家中嫡女,父母掌珠,在家里时肯定没受过错待,以至于要用这种方法报复家里的,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一点,也是聂谨言没有想明白,看来他明天要去找龙骏了,那个神棍在旁门左道里,知道的总是比别人多的。
聂谨言觉得左右还是逃不过下药的,究竟是什么药,这般厉害呢?
这一晚,温小婉睡得又不安稳了,聂谨言感同身受,实在见不得温小婉这般,不但整宿把温小婉搂在怀里,还在温小婉半睡半醒的时候,唱他小时候,他娘给他唱的安眠小调。
聂谨言中性低沉的嗓音,在刻意拉低拉柔时,会带出一种别样的缠绵轻缓,他不过哼了两遍,温小婉就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聂谨言的脸色却从这天晚上开始,越发严肃得不敢叫人逼视了,太监宫女们见到他远远地走来,都会迅速地避让三舍,恨不得找个墙缝地缝钻进去了。
温小婉这天早上,刚刚用过早膳不久,竟等来了一位远远超过她想像力的‘贵客’。
以至于小恭子往她这里通禀时,她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道了一声,“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更得晚了,这一天啊,差点没睡傻的,下午还头脑昏昏胀胀的,哎,革命的本钱果然是良好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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