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目光一闪,不屑说:“你还不如那人看得明白,不查,你怎么就知道卢家小子就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看起来老人跟金泽滔的意见一样,都是主张对卢家小子开刀。
现在经侦局掌握的线索,虽然都指向他家老子,但真要贸然启动对他的侦查,堂堂政治局委员的怒火,不说他们专案组,就是眼前的老人都要掂量三分。
想到这里,凌卫国后背发冷,他说:“之前,我们也有考虑从他身边人着手,就怕弄巧成拙。”
老人咕噜一声古怪地笑了:“你还算谨慎,或许人家正张着网等着你们,这个事情处理得不好,不但前功尽弃,而且,对当前的财政金融改革都将造成极大的被动,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就算能查出问题又怎么样,正如老人所说,对卢父这样的红色高层,经济问题并不是问题,或许他正等着自己主动开火。
这回凌卫国的后背真的被冷汗湿透了,他不安地摇着板凳,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老人不答反问:“那人怎么说?”
凌卫国说:“他说,偷税可耻,让我们查查他的税,而且一查一个准,卢家小子不是办了家公司吗?”
老人一愣,仰头看向天花板,却忽然哈哈大笑,这笑声高亢有力,全然不象是眼前这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发出的。
凌卫国静静地等老人笑过后,才问:“范主席,你说我们从这个切入点突破,会不会打草惊蛇。”
老人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凌卫国,站了起来,刚才那个白衣女人又出现了,并且适时地在他站起的时候,扶了上来。
老人颤巍巍地走向不远处的木床,忽然回头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凌卫国不由得有些惭愧,老的动不得,那就打小的,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面?到时候,主动权就全在自己这方手中。
政治斗争,有些是说得动不得,有些是动得说不得。
而打击卢家小子却是既说得,也动得,他们的目的不正是要打草惊蛇吗?
老人在这个女人的服侍下,在床上躺了下来,很快就传来老人平稳而又细长的呼吸,白衣女人跟他打了个手势,凌卫国确定老人再没有什么话要交代,才蹑手蹑脚正准备离开。
老人却忽然象是自言自语道:“这人,就是越海那小子吧,明天,找个时间,带他来,我见见。”
从这个案子发端,金泽滔给凌卫国出的主意,和老人惊人的一致,老人就动了见他的念头。
这一回,水到渠成,老人真准备见这年轻人。
凌卫国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凌乱,也不知道,这次见面,对金泽滔来说,是祸还是福。
金泽滔最近和温重岳误会重重,对金泽滔来说,现在和老人见面,实不是不是时候。
又立等了十来分钟,这回确定老人已经入睡,凌卫国才轻手轻脚地掩门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向老人睡着的床头上方,上面悬挂着一方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从他第一次踏足这个院子,他就仔细看过,此后,每一回进这个屋子,他都要看上一眼。
所以,此刻,即使没有灯光,他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现幅照片的细节。
照片中的老人站在角落,头戴五星军帽,裂着大嘴,仿佛现在都能听到他当时爽朗的笑声。
和他站在一起的,都是国人耳熟能详的开国元勋,绝大多数已经作古,尚健在的,莫不都是共和国的定海神针。
出了房门,天井已经等候着刚才迎他进去的中年军人,他压低声音说:“范书记在等你,请跟我来。”
凌卫国随着中年军人,来到北向的一个会客室布置的厢房,厢房正中的两把单人沙发上,已经坐着两人。
看年纪,两人都已年近花甲,一人高大,一人瘦小,但面目依稀相似。
两人正是范家的第二代,老人的儿子,是范家现在还在位的部级大员,也是如今范家的当家人。
其中身形高大的就是中年军人口中所称的范书记,已经位列一方封疆,经济大省中南省委书记,也是范家最有可能登临副国级高位的当家顶梁柱。
两位范家老人旁边还有数人围着,越省的省委常委、公安厅长董明华赫然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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