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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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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如云的龙焰殿,如金色的巨龙盘旋而上,直冲九霄,气势恢宏。

赤焰国最高权利的象征,龙焰殿中的雕梁画柱,乃至于一砖一瓦,无不彰显着皇家的贵气和威严。

登上整整一百层台阶,饶是体力极好的楚燃,都有些吃不消,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扭头扫向旁边的御灵风,却见他面色自若,毫无半点不适之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秦厉曾派人查探,说御灵风琴艺一绝,对刀剑却十分嫌弃,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如果传言为真,那么她旁边这个健步如飞的高手又是谁呢?

轰轰轰!

震耳的雷声乍响,打断了楚燃的沉思,抬头一看,只见天际掠过几道闪电,将黑夜照得宛如白昼,闷闷不绝的雷鸣声,俨然是变天之势,宣示即来的狂风暴雨,透着些许不祥之兆。

天气变化多端,人心诡谲难测,一想到龙焰殿中的勾心斗角,楚燃仰头望着晦暗不明的夜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快走吧,不要让楚皇久等了……”御灵风从她身边经过,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却也不等她,径自向龙焰殿走去。

这厮今日没吃错药吧,怎么一改往常的性子,一副冷冰冰的姿态,该不是抽风换性子了吧?

楚燃疑惑间,御灵风已经走了老远,当下收敛心神,忙追了过去。

“今日宣你进宫,都没见你这么急,现在却是一反常态,走得比谁都急?御灵风,你是故意和爷作对吗?”追上御灵风后,楚燃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却见御灵风直直往前走,完全把她视作空气。

好!算你赢了!从现在开始,爷也不理你,看你能装到几时,看你能忍到几时!

楚燃板着一张脸,再次追上御灵风,一路上你不言我不语,气氛显得诡异又尴尬。

好在很快就到了龙焰殿,楚燃和御灵风对视一眼,毫无默契的一前一后进入。

果不其然,她是来的最迟的。

楚燃轻咳几声,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直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不过这样“万众瞩目”的走秀,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该死的御灵风,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你!

楚燃在心底恨恨的想着,随手端起一壶酒为自己酌上,仰头喝的时候,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拦住了。

楚燃挑眉一看,正是风情万种的北傲太子墨非离,正想说几句话损他,好发泄心中的怒火,却发现他似乎比她更为不快,即使隔着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面具下浓重的悲伤。

奇怪,今日是怎么了?大家都莫名其妙的?

这时,墨非离也抬眼看向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是什么话都没问,夺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了酒杯的楚燃,也懒得差人添上,便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拖着腮帮,索然无趣的观看着殿上的歌舞,目光流转中,无意和夜楚轩的视线相撞,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鎏金长袍,袍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九条金龙,和他头上华丽的帝王轩冕相互映衬,凸显了帝王不可一世的尊贵地位,还有皇家与身俱来和贵气的威严。

此刻,夜楚郁端坐金銮殿上,薄唇轻抿,周身透着一股寒意,霸气浑然天成,只消一眼,就令人为之折服,为之屈膝,为之俯首称臣。

整个大殿之上,除了楚燃敢抬头看上几眼,其余的人,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引颈翘望,一睹帝王天颜了。

一场宏大的宫宴,一场人心的角逐,一场权利的更迭,一场明争与暗斗。

墨非离一反常态,不但没有说嫁她的疯狂话,竟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低头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天底下的任何酒,都无法驱散他心中浓浓的忧愁。

夜楚轩则是生着闷气,不时用阴毒的目光扫过楚燃,气得牙关紧要,却碍于楚燃强硬的身份,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夜楚郁阴沉的面容,隐藏在帝王的鎏金轩冕下,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却是比谁都孤独寂寞。在他十三岁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一生的冷酷无情,他的皇叔借着辅政之名,将他软禁在了皇宫之中,他的隐忍退让,换来了母妃的惨死;他的纵容妥协,害的夜楚轩被迫离乡。如今他的忍耐,很快就要结束了,所有阳奉阴违的人,所有图谋不轨的佞臣,都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承受他的帝王之怒!

再观身居高位的夜楚邵,勉强扯出几抹笑容,却是比哭都难看。当日与楚燃一谈后,他虽说与楚燃合作,却也深有顾虑,毕竟与虎谋皮,难免被虎反咬一口,但眼下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还能否登上皇位?思及此,夜楚邵嘴角的最后一丝笑意消失,陷入了反反复复的纠结中。

在这几人之中,最轻松自在的,怕是要数裴玉珩了。冲着自巫越国带来的九龙茶,裴玉珩低头慢悠悠的品着,看似清心寡欲,淡然无求,然而一双锐利的眼睛,时不时扫向楚燃,透着一股冷冽与恨意。

殿外,下起淅沥的下雨;殿中,几人的心思流转。

不知不觉中,宴会竟已进行到了一半。

眼看歌舞升平,一片安详之景,谁知,夜楚轩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夜楚郁拱手道,“今日乃是皇兄寿辰,臣弟送上七彩玉弥勒,祝皇兄万事遂心。”

夜楚轩拍了拍手,十几名宫女款款而入,中间一名最美的宫女,手心捧着一尊玉弥勒,在亮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宛如雨后横跨天际的彩虹,绚丽无比,夺人眼球。

夜楚郁点了点头,挥手命人带下去,显然十分满意,更遑论此物乃是夜楚轩所送。

一波宫女退下后,另一波宫女涌进,只见一名红衣女子高举着翡翠玉盘,玉盘之上乃是晶莹如雪的冰莲。她画着浓艳的妆容,却不让感到艳俗,一颦一笑中,透着万种风情,卖力的扭着小蛮腰,踏着妖娆的步子而来。

一时间,吸引了无数垂涎的目光,自然也招了不少女子的恨。

比起妖媚绝伦的女子,裴玉珩显然对她手中的雪莲更感兴趣,传说千年雪莲可解万毒,得到了此物,无外乎捡了一条命。

眼见夜楚郁动心了,裴玉珩和夜楚轩对视一眼后,也很和时宜的站了起来,顺着夜楚郁心思道,“裴某一介商贾,承蒙楚皇和轩王厚爱,方能有幸在此共襄盛宴,特意献上千年雪莲,还望楚皇笑纳……”

“裴公子真是有心了……”夜楚郁唇角微勾,扬起淡淡笑容,帝王的龙心大悦,乃是对他最高的奖赏。若是提个词当牌匾,裴家的生意怕是要更加红火了!

继夜楚轩和裴玉珩之后,众人也纷纷献上重礼,来讨夜楚郁的欢心,一时间大殿内君臣同乐,欢声笑语,将热闹推向最*。

就在人心大悦之际,夜楚轩却不小心将酒杯摔倒了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宛如惊弓之鸟,闭口不言。

一旁宫女见状,忙弯腰捡起酒杯,并为夜楚轩添上新的酒杯,又恭敬的退到一边。

“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本王不过一时手滑,摔了酒杯而已……”夜楚轩为自己酌了一杯酒,高举空中,漆黑如墨的眼眸闪烁着点点笑意,扫视着在场众人,漫不经心道,“刚才轮到哪位大人献礼了?吕大人,是你吗?”

吕建之忙摇摇头,吓得结结巴巴道,“微臣礼薄人轻,不敢再圣上面前献丑,但对皇上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对赤焰国更是一片赤诚热血,绝不敢有半点虚假,不敬,违背……”吕建之滔滔不绝的讲着,心中却是惶恐不已,暗道:莫非皇上已经知道他贪污赈灾银子一事,特命轩王暗中调查吗?莫非轩王发现了什么?

思及此,吕建之偷偷抹了一把汗,小眼神不安的瞥向夜楚邵,在收到夜楚邵的警告后,又忙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装作很强大的样子,暗地里却寻思着,该找个机会,早点将赃物退回去。

夜楚轩将目的达成,“不怀好意”的目光继续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张慕枫身上,诧异道,“那是到张大人了吗?张大人似乎还未献礼吧?”

夜楚轩的无耻偷窃行径,还在明目张胆的进行着,不过皇上不发话,谁敢出声制止。但众人令奇怪的是,明明三年前,轩王便没了这番嗜好,今日怎么忽然来了兴致,要将众人全部打劫一番。当下将同情的目光移向张慕枫,无声道:张大人,请珍重。

张慕枫微微一愣,惶恐之中,吓得连忙将老底都掀了出来,急急道,“启禀王爷,臣今日得了一块上好的翡翠,已经托人打造成龙凤佩,可是手下人的脚步慢了些,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子时便能送到皇宫,还请皇上降罪……”

“张爱卿的一番好意,无论何时都不晚,朕随时收下了。”夜楚郁眼睛一眯,不冷不热的口吻,说着最无耻的话,明明和夜楚轩联合起来抢劫,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楚燃突然有点理解,为何公玉琉华宁愿一个人下棋了!因为这完全不是宫宴,而是*裸的洗劫!

“嗯,如此甚好……”夜楚轩也眯着眼睛,笑的好不奸诈。虽在寿辰的最后一刻,不过这份重礼,倒也值得他的等待。要知道这块翡翠,他暗自垂涎许久了。宴会之后,便向皇上讨来吧。

张慕枫却是暗自流泪,当日藏宝阁拍卖时,他和夜楚轩同时看上了翡翠,但他实在喜欢不得了,便以高价压过夜楚轩,将上等翡翠买了下来,事后,夜楚轩竟也没找他麻烦,他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这厮竟还在记仇。

张慕枫气的银牙紧咬,时不时的瞪向夜楚轩,夜楚轩却是视若无睹,指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臣,继续他强盗式的掠夺。

“李大仁,到你了。”

李大人明显抖了一下,然后乖乖交出一大推宝贝,夜楚轩满意一笑,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夜楚轩突然将目光移到了楚燃身上,瞳仁里忽闪的狡黠光芒,宣示着下一个倒霉的人——夜楚燃!

和御灵风赌气的楚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殿上的暗潮涌动,等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在场的大臣都将贺礼献上了,不知六哥准备了什么稀世珍宝,可否让本王开开眼界?”

“咳咳,稀世……珍宝……是吗?”没想到夜楚轩这个小人,竟然在这里等着她,楚燃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缓缓道,“本王的准备的薄礼,虽谈不上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算是无价之宝,不过……”

楚燃清了清嗓子,正想编一个正当的理由,说贺礼半路被劫了,或者不幸摔碎了,但夜楚轩显然看穿了她的“用心”,当下拔高了声音道,“六哥府中的人脚程不会也慢了点,要等到子时才能送来了吗?还是说,六哥根本就没有准备呢?”

看楚燃一脸窘迫,明白人也猜的几分,当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上生辰如此大事,炎王竟无半点表示,这不是明摆着,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不知道是谁嘟哝了一句,不大不小的传到夜楚郁耳中,夜楚郁面子挂不住了,当下表情阴沉沉的。

“呵呵……开玩笑……”楚燃笑着打圆场,然后拍胸膛保证道,“本王府中的人,怎会是没用的废物,东西早就送到了,只是……只是……”

就在楚燃不停的“正是”时,在她袖子里闷坏的小灰,正好奇的探出小脑袋,缓缓从她袖中爬了出来,眨巴眼睛望着夜楚郁,还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夜楚郁额头青筋冒起,细微抽搐的嘴角,证明了他此刻的无力。另外,这只老鼠怎么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啊啊啊!

殿中几位大家闺秀,却没夜楚郁那般良好的修养,一看到灰不溜秋的老鼠,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更有甚者掩面而泣,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众大臣呆若木鸡。

一片沉默过后,是一片的死寂。

静无声息的大殿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炎王竟将一只老鼠献给皇上,是暗喻皇上鼠目寸光吗?”

楚燃发誓,这个佞臣一定和她有仇,否则怎么会如此卖力的诬陷她。该死的小人,千万别让爷揪到你,否则一定碎尸万段!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小灰吓得缩回了脑袋,紧张的揪着楚燃的袖子,吓得不停的颤抖。

感受到它的害怕,楚燃低下头,担心的看着蠢鼠,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来她可以将小灰的曲折来历和广大神通告知这群无知的大臣,但这么一来,送去的老鼠,就像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也不可能收回来了。日后要找到公玉九重,怕是更加难上加难了。更遑论夜楚郁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虐待她家的小灰呢?

所以,小灰一定不能交出去!

楚燃纠结之时,小灰怕的直哆嗦,打颤的牙关,发出吱吱的响声,在安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醒目。

“哈哈……”此刻,夜楚轩很不给面子的笑起来,同时还没品的抹黑道,“六哥该不会想夸这只老鼠是什么神鼠,可以在千里之外辨人识物吧,哈哈,在本王看来,不过是一只胆小怕事的笨鼠罢了……”

绝!真绝!

将她最后一条退路堵死!

夜楚轩,爷上辈子跟你有仇吗?

夜楚燃气的直磨牙,却没有半点法子。

本来还有些好奇的夜楚郁,一听夜楚轩这番“肺腑真言”,当下气的脸色发青,薄唇不停颤抖,愤恨的一拍桌子,惊得众人忙跪在地上,齐呼道,“吾皇息怒,吾皇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众人这一吼,直接将小灰从楚燃的袖子中震掉,四仰八叉的爬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吱吱乱叫。

楚燃急着将小灰重新塞到袖子中,一时没注意到大臣整齐一致的动作,等她安抚好小灰后,方才发现情况不对,而夜楚郁阴沉的目光直射向她,快要将她戳成马蜂窝了!

看着黑压压跪到在地的众人,楚燃寻思着倒下装昏不太现实,便索性站在原地,挺胸抬头,与夜楚郁目光直视,毫不避让。

楚燃这一豁出去的举动,让夜楚邵在惊讶之余,却也下定了和她联手的决心。夜楚燃送老鼠侮辱夜楚郁,还如此堂而皇之的忤逆他,不就是在向众人宣示,她的不臣之心吗?虽然这一做法有些嚣张,但是正合他的胃口。

面对夜楚郁的勃然大怒,作为始作俑者的夜楚轩,倒也乐得看好戏,时不时扫向处境窘迫的夜楚燃,说不出的心情大好。原来一个人让自己快乐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给敌人添堵,看着敌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话说夜楚郁气的骨节泛白,却也不能拿夜楚燃怎么样,至少现在不能。左右衡量一番后,只好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下挥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将目光移向夜楚燃,沉声道,“六弟,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闻言,楚燃心中大呼万岁,终于可以将编的理由搬上台面了,当下胡诌道,“臣弟送给皇上的礼物,乃是说不得。”

夜楚郁挑了挑眉,略带诧异道,“何为说不得?为何说不得?”

楚燃神情严肃,拔高了声音道,“说不得自然说不得。”

夜楚郁目光微敛,透着几丝不悦,阴晴不定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再一次问道,“当真说不得?”

夜楚燃迎上他的目光,依然只有一句话,“说不得自然说不得!”语罢,看夜楚郁面色不善,便又勉强加了几句,“臣弟保证,终日一日,皇兄会明白的。臣弟送皇兄的,乃是无价之宝,天底下,仅此一件,无独有偶。”

楚燃玩起了文字游戏,将众人弄的一头雾水,但碍于楚燃平日霸道的作风,谁也不敢有所质疑,但夜楚郁却明显没有这么好糊弄,紧抿着薄唇,不置可否。夜楚燃,要不是看在你手上的兵权,朕现在就将你拖出去砍了!

就在楚燃骑虎难下之际,御灵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楚燃的旁边,朗声道,“巫越国皇子御灵风,代表巫越国送上锦绣江山图,祝赤焰国千秋万代,也愿巫越国和赤焰国能永结联盟,安定繁荣。”

堂堂巫越国皇子发言,在场的谁敢不给面子,就连夜楚郁也厉色稍缓,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待绝世画作。

御灵风何时准备了贺礼,为何在长亭没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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