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冰花共舞，杀机戾气齐飞，蜿蜒的血河一路流淌，最终凝固于低洼地带。雪花漫天，寒气弥漫，忙于清点战损，众将领抽空回望如云亲卫军拱卫的人群。雪越下越大，皑皑白雪笼罩惨烈战场，主将迟迟不归，儒者一脸不安，“驸马爷也该回来了，唉，殿下召见必为亲口传令，带上公主只怕……”

“要不，徒儿去打探一下……”频频张望，古鲁安也感觉不大对劲，“公主习惯了直来直去，万一殿下故意为难，那可大事不妙。”

“别去，去了只会添乱。没有王令，擅闯亲卫军阵营，属大罪……”默默摇头，儒者自我宽慰，“别自己吓自己，驸马爷早由当初的愣头青，摇身一变为成熟统帅。即便公主闯祸，想必也能化险为夷。唉，以后可得小心了，殿下分明刻意为难我探马先军，大家千万谨慎，别落人话柄。”

人群一片肃静，众亲卫军集体拔刀，默不作声逼近夫妇，一个个如凶神恶煞。扫视一圈，缓缓拔刀出鞘，周文龙不紧不慢开口，“殿下误会末将了，一路征伐，也没时间剃胡须，今儿特别痒，故而……”

拽拽发愣的妻子，退后一大步，抓胡须，果断挥刀断之，“为将之人也讲究仪表，望殿下勿怪……”见怪异举动吓住众亲卫，吹飞一手胡须，收刀入鞘，“贱妾不知礼数，末将代为赔罪。”

“放肆，当着本王的面拔刀，分明意图行刺，来人——”存心立威，拜答儿横眉冷对，“素闻将军我行我素，但，在本王这行不通，拿……”话语陡然中断，一眨不眨盯视晃动的金牌，本能气馁，“你……你敢要挟……要挟本王……”

“见金牌如见大汗……”亮示一圈，周文龙厉声呵斥，“凡公然藐视大汗者，本将有权先斩后奏，跪下——”拽还在发呆的妻子单膝下跪，威胁真假参半，“殿下别忘了末将的另一个身份，我探马先军直接隶属大汗帐下，奉密令监控任何一支王室军。即便主帅，一样受我节制，殿下当然也不例外。”

纷纷跪下，无可奈何的众亲卫大眼瞪小眼，目光齐齐投向骑虎难下的主子。众目睽睽，拜答儿强充硬汉，“我孛儿只斤皇族不兴此陋习，本王有权不跪，哼，监控本王，你有几个胆子？”

“末将曾派蒙古勇士轮番潜入贵防区，奉谕令侦探王室军动向，不知殿下是否知晓？”收回金牌，拽一把依然发呆的鲁莽妻子，周文龙主动息战，“贱妾不知所云，还望殿下海涵一二，末将这就率部出击，明晚子时一定拿下克拉克夫城。焚城后，兵发西里西亚，为我大军捕捉战机。”

金牌护身，没有确凿罪证，一时半刻只怕奈何不得狡猾的南蛮儿。脸皮抽搐，堆出勉强笑容，拜答儿一语双关警告，“在我西征大军中，任何人不得恃宠而骄，一旦有人违令不遵，本王决不轻饶……”

悻悻摆手，“周将军请回，明晚子时务必完成任务……”盯视一会低眉顺眼的罗斯公主，冷笑转身，“今儿看在将军的面子上，本王既往不咎，教你的美妾尽早学会尊重皇族成员，下次再犯，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末将谢殿下恩典……”拽拽美妻，周文龙贴耳提示，“快叩拜谢恩，快呀！”

伏地敷衍，娇蛮公主如鹦鹉学舌，“奴婢谢殿下恩典！”随夫君步出亲卫军阵营，一路不改初衷，“什么亲王，摆明挟私报复，我呸，如此胸襟，简直有辱皇族名声……”

“怕了你，也服了你，若没有金牌，你今儿彻底玩完……”拿小孩子脾气的美妻无招，周文龙唉声叹气，“唉，早晚被你玩死，得，以后不许随我面见殿下，老老实实呆在军中。”

吐吐舌头，娇蛮公主一把搂紧保护神，“怕什么，反正我探马先军迟早……那个……自古英雄救美，堂堂驸马爷岂会放弃如此绝佳机会？哼，一帮欺软怕硬的奴才，乍见金牌，一个个吓得……”入怀四处掏摸，“金牌呢？给我，以后看谁敢欺负一名弱女子，哼……”

“什么弱女子？分明一母老虎，还天不怕地不怕……”哭笑不得，一把抓牢趁机揩油的冰凉小手，紧紧贴上胸膛，周文龙极尽温柔，“冻坏了吧？先暖和暖和，好生保管金牌，千万别弄丢了。一天没站稳脚跟，金牌都有大用处，以后可不能如此任性。”

“嗯，暖和，周郎对卡娃太好了……”靠上坚强肩膀，亦步亦趋，娇蛮公主化身温柔女人，“患难见真情，这辈子有幸遇上周郎，是卡娃的福分……”冲一脸关切的夫君嫣然一笑，“累不累？要不，让兄弟们先行出击，你眯一会后再追上去？”

“军令如山，一旦完不成任务……唉……”叹口气，暗暗加快脚步，周文龙贴耳叮嘱，“出发后，穿厚衣上我的马小憩，到了会叫醒你的……”携妻入营，冲迎出的众大将高声下令，“全军连夜折返，最迟明晚拿下敌都克拉克夫城。主力被全歼，敌城必定空虚，到时留出西门，放任军民逃离……”

沉吟一会，继续补充，“完颜止，去后军挑出一百名大力士，带上沿途所遇上的尸骸随军抵城，多多益善。”

听得稀里糊涂，也不敢追问，极度郁闷的完颜止沉默不语。一旁的仆散忠勇倒听出端倪，微微一笑，“别郁闷了，以死换生，活菩萨也不过如此……”挤挤眼，“里应外合，空虚敌都须臾而下，可焚一座空城难免让人生疑，还不明白？”

“末将遵令！”拱手奔向后军，完颜止咧嘴傻笑，“敢情为救人，驸马爷也不明言，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