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转过来时,是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心中一阵恍惚,眼前竟浮现出许多场景来。她记起那一年,高大牛药倒了她,要带她一起逃走。原来,竟然都过了这么久了。
她的嘴里塞着帕子,身子也被绳子束缚着。她尝试着去解开绳子,却动弹不得。回想起脑海里最后的场景,她暗暗叹气,这一定是引狼入室了。
脑袋痛得厉害,身子软绵绵的无一丝力气。薛瑾隐隐有种预感,她作为叶月英的生涯快要结束了。不过,即便是要离开,也不要这般不明不白。
她暗自苦笑,真是大意了,在现代时,她也接受过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门的教育,怎么如今傻到这种地步?
咬紧牙关,她艰难地移动着身子,如果不能解开绳子,能跳下马车也好啊。可惜,除了满头的大汗,竟一点收获也无。
她气喘吁吁,脑袋昏昏沉沉,竟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过来时,是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她睁开眼,看见浅青色的床幔。她艰难地直起身来,环顾四周。
她的床脚站着一个女子,端庄大方,只是面带忧色。她见薛瑾醒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妹妹可好些了?”
薛瑾一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原主的姐姐?叶月英的家人无一人知晓。难道这是一出姐妹相逢的大戏?
“我……”
“妹妹,我们本不该出此下策,将你带到这里。只是,这件事情,非要妹妹出面不可。”女子面容悲戚。
薛瑾疑惑:“你说什么?”莫非是她想错了,不是歹人不是亲人,而是向她寻求帮助的可怜人?
那女子又道:“妹妹既是永安候爱侣,那么想来也是深明大义的人。如今小侯爷投身到叛军麾下,为反贼效力,如今竟然还攻打当阳城,城里人人自危。妹妹是他的长辈……”
薛瑾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们是要我去劝降?”
“不是劝降,是要他弃暗投明,回归朝廷。英烈之后,哪能为反贼效力?只怕永安候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那女子肃然道,“若我子女为反贼,我必手刃之。想来人同此心,永安候也不愿意看见他这样。”
薛瑾扶着额头,低声问道:“你是谁?我这又是在哪里?”
那女子一愕,继而从容答道:“这是当阳,我,姓张。”她站了起来,坐在薛瑾床头,声音轻柔:“本来不想劳烦妹妹的,只是……”她叹了口气,说是她的义子双喜外出送信,在莽山脚下,无意间得知骆永亭的继母在山上养病。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谁知竟真的将她带到了这里。
薛瑾点头,心说果然如此。她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她曾听人说过镇守当阳的吕大人是当世英豪,忠君爱国,他的夫人张氏也是女中豪杰。她本来奇怪他们是怎么知道她的存在的,原来是这样。
她开口问道:“如今战事如何了?他,不曾受伤吧?”
既是劝降,那么一定是掳了他过来了?薛瑾握住了拳头,仰头看着张氏,恳求道:“不要伤他性命。”
张氏却愣住了:“小侯爷在当阳城外,他跟拙夫交过手,果真是少年英雄。只是忠良之后,难道真的要为贼人效力么?”
薛瑾并未注意她后来说什么,只听到骆永亭无事,她就放下了心,脸上也有了笑容。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如果她没了劝降的作用,那么她的作用是不是就是人质?她打了个激灵,她怎么会成为他的累赘?何况,那时候连累的不止是他一人。
张氏好言规劝薛瑾,要她说服骆永亭归顺朝廷。张氏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情真意切。若是意志不坚定的,只怕就被她说服了。
薛瑾却只是笑笑,甚至还反过来策反张氏:“夫人,如今朝廷*,民不聊生。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夫人何必还为昏君卖命呢?”她想了想,用现代的封建王朝的必然灭亡来给张氏洗脑,却以失败告终。
张氏颇为气恼,话不投机,她又忙碌,呆不了多久就走了。
大约是怕薛瑾自杀,她所在的房间连一点尖锐的物品都没有,甚至墙上都被装上了厚厚的布帛。薛瑾苦笑,难道她看起来很像要自杀么?不用自杀的,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