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爱]
李东旭这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态度让徐仁河心里更加难受,他觉得东旭还不如大声的将自己咒骂一顿或者给自己一拳,那样他心里相反要痛快得多。
两个人安静的对面站立着不动,脸上的线条沉冷,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气氛沉寂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东旭终于昂头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眼中露出了如雾水般弥漫的哀伤之色。不过当他低下头时,脸色又恢复了平静,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
抬手揉揉眉心,东旭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转身向礼堂的方向走了一步,东旭扭回头对站在原地一脸落寞的仁河露出了笑容,“发什么呆呢!去跳舞吧,我们!”
徐仁河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猛然呼出一口气,仁河如释重负的追上前两步,伸长手臂勾住了东旭的肩膀,“对不起,东旭,还有,谢谢你。”
李东旭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嘴边向上斜斜的拉出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隐瞒我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不过今天晚上,我还是打算重新对允熙告白一次。”
仁河凝望着东旭的脸,他不说话时眼睛像是染了墨一般,深邃幽暗。仁河有些怔忪,连带着动作一僵,仿若是不安、忐忑,只是一瞬的工夫,紧接着便又沉寂。
状似随意地侧过头,东旭轻轻抿了抿嘴角浅笑,强调了一句:“你也对允熙告白吧,我们一起去说。加油吧,加油!无论怎样,我们都是真心的不是么?仁河,有时候,友情也不需要说对不起。”
徐仁河笑了,友情也不需要说对不起,真好。
舞会结束后,就在大家三三两两走出会场的一刹那,意外突然发生了。
不知怎的,门前的一块装饰板猛然落下,砸向了附近的人群。允熙的心里非常宁静,没有丝毫恐惧,她此时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飞扑向自己的仁河与东旭。
这一刹那,允熙脑海里倏忽闪过的是三十年后,仁河飞快将她推离急驶而来的车辆,他自己反被车撞飞的场景。
在千钧一发之际,仁河用自己的身体将允熙护在了身下,他自己的手臂却因为直接撞到地上而受了伤,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到底伤得有多重,还不让人进去?”白惠贞有些气急败坏地问。
“是啊。”金昌模停不住的在走廊间转了转去,他也掩饰不了心中的焦灼,偏偏还要安慰身边的三个女孩子。“唉,你们也别担心,交给东旭好了,他不是跟进去了吗?再说,仁河也说了没有大碍。”
白惠贞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金允熙,不满地说:“仁河哥真是疯了,那样子扑过去!他的手可是画画的手!”她的眼神好像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一般冰冷,说话的语气又带有分明好不容易才压住的火气。
“如果仁河有事,我也不会独活的。”允熙连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惠贞,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慢条斯理地顶了惠贞一句。
闻言白惠贞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金允熙收回目光,浑然的漫不经心。无论白惠贞有多么恼火,她的抱怨也只能到这儿了,因为黄仁淑已经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色,既有对惠贞态度的不赞同,又有对允熙的怜悯,同时还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仁淑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果然下一刻,她一面悠悠叹了口气,一面琢磨着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我看这倒不全是坏事。依我看,仁河哥会那样迅速扑过去,恰恰说明了允熙的感情不是一厢情愿。”
“什么……什么感情?”圆睁了双眼,金昌模张口结舌,担忧的看向惠贞,他害怕惠贞会受不了打击。
白惠贞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不好看了,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拿团布堵住仁淑的嘴巴,‘怎么仁淑就尽会说些让人心烦的话呢!?’
黄仁淑先是望了望静默不语的金允熙,然后对昌模摇摇头,轻声说:“你不懂的。”
就算眼前人是仁淑爱慕的人,不过事关朋友的秘密,没有得到允熙的允许,仁淑依然不能告诉昌模。
金昌模嘟起嘴,嘟嘟嚷嚷地碎碎念道:“我怎么不懂?我都知道……”说到这里昌模赶忙停住了,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白惠贞的表情。
“你知道?昌模,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惠贞满脸奇怪地问道。
金昌模哭丧着脸,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有那么一点事,以后会告诉大家的。”
“郁闷,我出去透透气!”心中一紧,莫名的压迫和无力感涌了上来,惠贞抓紧了手里的包猛的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金昌模凝视着惠贞的背影,无奈地摸摸头,“哦,我也实在呆不住了,等在这里心急火燎的。”
话音一落,昌模三步并作两步的追逐着惠贞的脚步去了。
仁淑眨巴了两下眼睛,跟着追过去,一面大声嚷:“啊——我也去。昌模,等等我——”
看见他们都走了,允熙才微微勾动唇角,有些疲倦的轻吁出一口长气。
不知过了多久,医护室的门开了,李东旭走了出来。“嚄,大家都走了吗?”
东旭四处张望了几下,回身指了指敞开的门,说:“诊疗结束了,可以进去了。你去看看吧,我去找他们。”
金允熙静悄悄的走进去。
徐仁河转过头,用清澈而充满温柔的黑眸注视着她,微微笑了下,举起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臂,局促地说:“要不要在什么写点儿什么?听说这样会好得很快。”
允熙僵住了,她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真的看到了这个男人,却又感到头脑发晕喉头哽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她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徐仁河,就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伸到仁河胸前的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脸颊也贴在了他厚实的肩膀上。
徐仁河却没有动,直到丝丝凉意透过衣服从肩头传了过来,隐约听到了金允熙压抑的抽泣声,他才缓缓抬起自己完好的左手,分外温柔的拍了拍允熙的背,然后将她搂在了怀里。
此刻的金允熙已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浑身轻轻颤抖,任由徐仁河安抚着。她的双眼紧闭,泪水如清泉般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打湿了仁河的衣服。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让允熙疲惫到了极点,加上她的病情逐渐加重,往往一咳嗽起来就撕心裂肺般喘不过气,允熙的奶奶已经和在美国的允熙舅舅联系上了,准备近期带她过去治疗。允熙一直强行用药拖延离开韩国的时间,就是希望她在走之前能够跟仁河约定好一切。
此刻用泪水发泄出了积郁,又感受到了徐仁河那坚实的胸膛,仿佛世界上没什么地方比依偎在徐仁河身边更温暖、更安全了,她的心灵终于找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徐仁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搂紧了金允熙。出于他内敛的性格,纵使心中爱极了金允熙,他也不会说出肉麻的情话,再说仁河也从来不擅于用言语来传达自己的感情。
不可否认,大多数女孩恋爱时都喜欢恋人对自己情话绵绵来表达他不变的爱,纵使她知道自己的恋人深爱着她,她也需要男人把爱讲出来,并且是讲个明明白白,最好是不厌其烦的讲上一遍又一遍。
像徐仁河这样内敛到有些发闷的男人,也许开始能吸引女人的目光,比如仁淑、又比如惠贞,但真的走到了一起生活后,结果怎么样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