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

苏然说的是他猜出来的诸葛先生的想法，但他相信，一定有用。

沉默维持了大约十秒钟，姜维才缓缓开了口：“你要杀司马？”

苏然与对方分毫不让的对视，然而对方眼底的情绪又变成了那种古井无波的、毫无波澜的状态。

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也猜不出来对方为什么要问这样一句已无需确认的话。

因此他答道：“是。”

姜维又与他深深的对视了片刻，眼底的神色在某一刻有极其微妙的变化，有些复杂难名的意味，还有几分颓丧与苍凉，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反手撤枪。

苏然在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这绝对是他自从环太平洋的世界以来遇到的最惊险的一次，哪怕他清楚现在仍然不算是彻底安全与成功了，却也实在是崩不住了，精神高度集中，大脑极限运转的状态大部分人都能做到，有时候专注于某件事情上，不知不觉就会进入一种非常专注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之中，无论是做事还是思考，都会围绕着专注的事情本身且很难分心，且效率极高。

而在这种状态过去之后，人都往往会生出相当疲乏的感觉来。

而苏然，现在就有点儿要崩不住了。

但他清楚，现在绝不是松懈的时候。

天空之上的落雨正一点点变小，开始淅淅沥沥起来。

姜维的目光在两个轮回者与苏然的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还是落在苏然的身上，沉默片刻，道：“总有人要做点什么。”

苏然不是很懂这句话，或许是因为他无法设身处地的带入对方的身份与位置离，但这句话已然说明了什么——他，已然不会再为难他了。

这一场不到十分钟的交锋，他苏然终究还是赢了。

姜维道：“你觉得……司马懿他……有希望么？”

苏然看着他的眼睛，这位辅汉将军的眼底，在这一刻露出的，是真正的渴望答案的眼神——他迫切的想要听到一个来自于他们这些“异界”存在之人的答案。

这样一个七尺男儿，一代无双武将，竟然也有这样无奈的目光与渴望。

他或许……从心底里，还是希望司马懿能成功的吧。

苏然沉默了片刻，缓缓贴近对方，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对抗的是什么。”

这句话很残忍。

然而姜维沉默片刻，缓缓道：“谢谢。”

这是苏然从与他对峙以来，说的无数看似为对方考量的话里面唯一一句真心想要帮对方的一句话。

他没有回应这声谢，而是微微后退一步，然后向前，与姜维错身而过，而就在错身的那一刻，姜维低声说了一句话。

苏然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再一次迈开脚步，一步一步，从正门走入深黑的小巷之中。

在他身后，两个轮回者对视一眼，犹豫片刻，终究是跟了上来。

此夜正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