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公爷去了之后,你为谁效力?”丁一突然很不着调地问了这么一句。
刑天这时长刀已出鞘了一半,他还是习惯用刀说话,实在无话可说,他更想用他习惯的方式来处理眼前的事,特别是被丁一刺激得几乎失去理智。这时听着这话,暴怒道:“某安能为人走狗?便是老公爷,不过是仰幕他铁肩担道义、银枪征安南,方才为他办上些事罢了!你何必污辱于某……”
“跟着我吧。”丁一又是再一次神展开。
“呸!”刑天这倒也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杀了丁一,却恐怕真给家里惹祸了,狠狠推刀入鞘。冲着丁一啐了一口,怒道:“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一下自个,你丁如晋,何德何能?安能教某甘心为汝爪牙!”爪牙这时代还和鹰犬一样,不算贬义词。
“那你说说,哪里不能教你甘心为下官爪牙。”
刑天突然发现。自己又语塞了。
因为丁一说的是“下官”,不是“我”。
以一个官员来说,以丁一在职期间立下的功绩来讲,他有哪里不配刑天这个江湖人来跟随的?
答案几乎是肯定,那是没有,绝对没有。
别说什么残害压迫江湖同道,人家是官。江湖人本来就不轨于正义,官府难不成还纵容江湖人?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所以刑天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明天中午之前过来找刘铁,他会安排你的差事。”
“某若是明日中午之前想不通,又待如何!”
丁一笑了起来:“那便不用再想了。”
刑天瞪着丁一,胸膛不住起伏。一会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一会又握紧了。
“要拔刀就拔刀,你这样,学生会紧张的,一会就不用劳烦你回去想了。”
“哼!”刑天冷哼了一声,终于无奈地转身而去,高大的背影。遮不去他心中的苍白。
丁一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道:“这就是江湖前十的高手,张老公爷真是管用不管活啊。”
殉国的老英国公张辅向来便是这性子,包括对于丁一的父亲也是如此,到了要用的时节才会想起那个记名弟子来。刑天跟了他这么久。也是完全没有一点着落的,现时张辅逝去了,刑天明显又沦为江湖豪客。
“您也可以这么办。”阴影里有个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却是以前王振那个唤作影子的贴身死士。这是他敢让刑天进来的一部分原因,有影子在,能不能将刑天斩于当场不好说,但在旁牵制,丁一有信心支撑到后院萧逸那二十八人赶到,都是老于战阵的精悍军兵,二十八人结阵,刑天要能跑得了,那才叫见鬼。
丁一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这么干。”
老英国公张辅若要提拔刑天这样的人,那得多简单的事?明显这种江湖人对他来说,就是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只能用,而绝对不会真正的把他们拔拉到自己麾下,否则就是去土木堡带上刑天,混点功绩也能堂堂正正给他弄个卫所的官儿当当。
“你要想走出来,现在就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身份,至少弄个千户的官身不会有什么问题。”丁一放下手中的茶碗,扶着短短的胡须,笑道,“不过,依我看,最好你还是随我回容城读书好些,识些字习些道理,这世事,才看得分明些。”
影子在黑暗里沉吟了许久,开口问道:“能去哪个卫所?”
边陲卫所和苏杭之地的卫所,那差得不是十万八千里,若是去大同、宣府之类还好,不过就是时时要搏命拼杀;如是去到廉州卫还是雷州卫,跟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并且时有海贼掠夺地方,也不见得就能消停。
“这个没把握,若苏杭之地,大约便只能给你弄个百户或试百户身份。”丁一也很坦白,他此时声望是高,但实权并不大,可以说非常小,要办事可以,不见得能办到随心所欲。
黑暗中似乎传来影子压抑的笑声,过了良久却听说道:“我随您回容城。”
“好。”丁一应了一声,便也没再继续这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