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姐看到罐头就知道这一家肯定是有门路的,顿时更加巴结起来。
她抢着干活,张妈就没什么可干的,但张妈怕她偷吃,就一直在厨房里拿根葱慢慢剥,盯着高大姐做饭。
高大姐做饭做菜说不上好吃,但也说不上难吃。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可做的。米蒸上,把罐头倒出来热一热就是菜了。
高大姐切了一整个午餐肉,切的时候一直咽口水。
这一块午餐肉要做三个菜一个汤,但现在却没什么人会抱怨。
做好了菜先放在锅里续着火。
高大姐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吃饭啊?太太应该早就饿了吧?”
张妈:“老爷出去了,还要等老爷回来呢。”
她把高大姐从厨房拉出来。
祝颜舒还在想早上那个女人的事,一直不安,特别是那个女人瘦得太吓人了,可能真的是半个月没吃饭了。
她想出去找一找,要是人在哪里饿死了,那她的良心就要不安了。
高大姐听祝颜舒讲起那个女人,马上说:“太太,你给我讲一讲,我说不定认识呢。”
祝颜舒就形容了一下,那个女人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左右,圆圆的额头,眉毛细细的,眼睛大大的,鼻子很小巧,嘴巴是樱桃小口,穿一件绛红的旗袍,领口袖口都有小小的黑色蕾丝花边,披的披肩是银白色的。
祝颜舒:“披肩上用银线绣了花。就是已经太旧了,银线都绷开了,破破烂烂的。”
高大姐一拍大腿,说:“哎呀,太太,这个人我真的认识!她是法国人的太太。”
张妈:“哟,你还真知道。”
高大姐得意的说:“我当然知道。她啊,其实就是法国人在咱们这边娶的小老婆,跟外室太太一样。以前她天天开舞会开到天亮呢,逢到开舞会时她就会请很多下人去做饭,也找过我,我都是去帮着洗衣服倒垃圾的。”
祝颜舒:“那是法国人回去后不要她了?她还住在这里吗?”
高大姐摇摇头:“她不住这里。太太,她早就被法国人赶出来了,因为她吸鸦-片吸坏了,法国人就不要她了。太太,你可千万别信她。她总来这一片敲门,因为这一片有钱人多啊,她敲开一个门就能要到钱,要是遇上男人,她还会卖呢,等她拿了钱就去买大-烟抽了。”
祝颜舒一怔,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个女人了。
又等了四十几分钟,代教授终于回来了。
听到汽车在门外响,祝颜舒赶紧打开门走出去,微笑着迎接客人。
代教授把车停好,下来打开车门扶唐校长夫人下车,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挽着包袱,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代教授介绍:“这是唐夫人,这是唐妈。这位是我太太,这是我大姨。”
他指着张妈说。
张妈一怔,刚挂到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心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这嘴巴,多会编啊。
祝颜舒挽着张妈:“欢迎,欢迎,大姨,你看,家里又多了两口人,这下可更热闹了。”
张妈:“是,是。”
张妈成了大姨,就不必干活了。
幸好有高大姐,再加一个唐妈,两人一起干活,算是哪边都没吃亏。
饭菜是已经做好的,端出来就是满室飘香。
唐夫人是个旧式女子,代教授很知机的自己去另一个屋吃,由祝颜舒和张妈当陪客。
一顿饭吃完,唐夫人就去休息了。
代教授也拉着祝颜舒去休息了。
只剩下了张妈,唐妈和高大姐,三个人聚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说话,热闹极了。
张妈拿了两个盘子就不干了,拿着瓜子自己嗑。
唐妈也很健谈,可能跟唐夫人在一起不敢说太多闲话,现在遇上高大姐和张妈可不是要说个痛快。
她说:“我们来的路上还遇上一件晦气事呢!一个女的倒在路边,我们夫人心善,代教授也是个好人,也不怕这是劫道的,就停车下去看,你们猜怎么着?”
高大姐很捧场,赶紧问:“怎么着?”
张妈也竖起耳朵听。
唐妈:“人已经没了!唉,你说这人走在半道上没了,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们就算是好心想做做好事,又能去哪里替她找家人呢?害我们太太掉了两滴泪。代教授把她给搬到路边,免得让车给轧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