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姨咂嘴,嫌我这话不吉利。
“我爹都活到这般年纪了,沙场上死里逃生多少回,生死早就看淡,有什么不能说。”
苏北侯侧目用几分惊异的眼神看着我,似是没有想到,我竟能这般理解他的心意,他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下辈子便罢了,父亲这辈子亏欠了你,只盼爹爹不在之后,你能将自己照顾稳妥,平安长乐足以。”
他要是说盼望下辈子能多生几个儿子,我去向送子奶奶敬几罐好茶也就安排上了,盼我平安常乐,我可真就没有办法,我这辈子就是吃苦受罪来的。
我憨憨地笑笑,继续给他捏肩。苏北侯这人是个练家子,即便已经赋闲养老,每日操练仍不松懈,他的肩很硬,好似真的可以刀枪不入,已经到了大半身子没入黄土的年纪,这身子骨仍是正当壮年的时候。
他要是看起来老一点矬一点,过个一年半载死了埋了,我便觉得生死更迭、自然而已,这般活生生的就要死了,实是有些可惜。
怀着这份可惜,我便心无旁骛地陪了他许多天,每天都在试图从他口中探听得知他心中的愿望,因为苏北侯这辈子对我真的很好,但我基本没怎么尽过做女儿的本分,我想历完劫干干净净地回去做神仙,不想亏欠多余的人情。
哪怕他现在立刻马上想要个儿子,我也能竭尽所能给他求来一个,但是他说想要抱外孙,我就爱莫能助了。
到了夜里,苏北侯派了湘姨到我房里,委而又婉地问我,是不是至今与李叹还没有圆房。
我心说这事儿这么明显么,谁都能看出来?
湘姨说一个女人有没有将自己完全交出去,从她说起那人时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这些日子我虽然常常不禁说起李叹,眼神里却时有闪烁,可见我对李叹还没有交付到完全拿自己当成他的妻子的程度。
我欣然受教,凡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恐怕是神仙也不能及,不过神仙大多直来直往,也不需这般察言观色。
我说:“一直也没什么机会,他不急,我自然不必着急。”
“他不急?他是不是嫌你脸上有伤?”
“我这伤也是前不久才落下的,他也没说什么。”
“那……难道是二殿下不行?”
我一口茶水喷在地上,虽然不曾正式交手,但李叹那生机勃勃的家伙事我是见识过的,我干笑着说:“湘姨,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你和我爹还是不必打听得这般清楚吧。”
湘姨却不依不挠,说总得有个原因。
原因就是我不想,但我懒得说,我说了湘姨一定会搬出一整套妇道人家的陈词滥调来企图给我洗脑,那些话我在艳艳嘴里听得够多了。
我灵光一闪,为难地道:“行是行,就是……他还不会。”
“不会你教啊,你出嫁之前湘姨不是都教过你吗?”
“这不是时间久了,都忘了嘛。”
湘姨听着就打算再教我一回,我实在不忍心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将那些害臊的东西用直白的话说出来,便急急将她推出了房门,刚打开门,便看见宋折衣默着一张脸站在外面。
这便轮到我害臊了,心里埋怨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偷听女人讲私话,宋折衣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二皇子有消息了,侯爷招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