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易》三年无成,习兵法三年小有成,荀贞听他说得有趣,想起了前世见过的一个笑话:“先生初习武,无所成,后经商,亦无所获,转学歧黄医术,执业多年,无人问津,忽一日,先生染病,试自医之,乃卒焉”,乃笑问李骧,说道:“卿习《易》无成,习兵法小有成,那么,卿可有‘大有成’之艺么?”
“骧习骑射槊剑,又三年,大有成。”荀贞麾下勇将云集,许仲、典韦、刘邓、陈到、江禽等等诸人无不是勇猛之士,李骧却敢在荀贞面前夸口说他习骑射槊剑三年,大有成。
荀贞壮其豪言,笑道:“谚云:‘遗子黄金满籯,不如遗子一经’,此话放在太平时节固是不错,然今海内贼乱,百姓倒悬,澄清宇内、为天子安天下,却是《易》不如兵法,溃阵陷敌、为地方平贼寇,则是《易》不如骑射槊剑。卿既知兵法,又骑射槊剑大有成,那么处在如今之世便就如鱼得入水中一样,正是卿奋发进取之时,当自勉之,以取功名、荣族姓!”
李骧大声应诺。
“卿现在君卿部中?”
“是。”
荀贞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今晚营中庆功,你要多给伯禽敬几椀酒,要非伯禽把你的功劳告诉了我,我还不知道你昨天立下了大功。卿之字与伯禽同音,日后你二人当多多亲善。”李骧字伯钦,与伯钦同音。李骧是降将,荀贞知自家的旧部素不太看得起降将,借助这个机会,有意改变一下这个不好的现象。
江禽、李骧对视了一眼。
江禽心道:“昨天我屈己俯身,主动找他这个降虏,好言好语地请他不要把昨日之事外传,他默不作答,使我不得不向荀君自陈过错,并违背己意,违心地把他举荐给荀君。荀君仁厚念旧,固未因此怪罪於我,然而却也已损我名,经此一事,也不知荀君以后还会不会重用我。他倒好,却竟因此得了荀君的青睐!与他‘亲善’?哼!大丈夫岂有忍气吞声,怀侵怨而不决之者?”
李骧心道:“江禽诸辈自恃为中尉旧人,每每轻视於我,视为我虏,昨天在马服山上,他们还这般骂我!昔日在我家顿丘,谁人不知我李骧之名?骧亦男儿丈夫,焉能受此辱不报?来日如得机会,我必报之。”
李骧当年在顿丘轻财好客,结交轻侠,亦是一县强侠,自降荀贞以来,屡屡受到江禽等人的轻辱,早就衔恨,忿忿不平,欲报此辱了,昨天他还以此来激励过他部下的降卒。
两人各有心思,虽各怨恨对方,却不敢违背荀贞的命令,勉强对揖了下。
荀贞笑道:“你们回营去吧。”打发走了他俩,自与荀攸登车,乘车回城。
荀贞其实不喜坐车,车里闷,走得慢,还颠簸,平时出行常常骑马,骑马爽利,并且还可借此向兵卒、百姓显其英武之姿,可谓两全其美,只是儒家讲究尊卑有序,汉制规定官吏出行必须按不同的品秩乘坐不同的车,以示威仪於民。本朝初年,巨鹿太守谢夷吾未尊国典,乘柴车出行,被州刺史上其“仪序失中,有损国典”,遂被贬为下邳县令。有此前车之鉴,荀贞虽好乘马,却也不得不在办公事时改乘车行。
车前有诸般仪仗。
四个手执“便面”的步卒雄赳赳地在最前开道,立着大斧的战车肃穆相随,鼓吹车继行在后,乐者跪坐车上,鼓声乐以壮官威,再其后,三辆坐着中尉府中吏员的吏车为导行,吏员均带剑。吏车后边就是荀贞乘坐的主车了,车上竖立着高大的黑色车盖,车两侧被涂为红色,车之前后各有两个扛棨戟的骑吏护卫。主车后又有两辆白色车盖的吏车从行,这两辆吏车是主簿、主记的坐车。荀贞现尚未辟除主簿,主簿车却只是一辆空车,只有御者,没有乘者。
空车不止中尉主簿的坐车,前边的三辆导行吏车也空了一辆,空的却是中尉功曹之车。
在荀贞主车的周围,又有原中卿、左伯侯等带亲兵紧紧护卫跟从。典韦没有回营,披甲持戟地徒步从在车边。
老实说,荀贞虽不喜欢乘车,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二千石汉吏的出行仪仗的确威风凛凛。坐在车上,他想起了数年前他为繁阳亭长时,那一年太守阴修行春至繁阳,他到亭界迎接,阴修的仪仗车驾与他现在一般无异。短短数年,他从亭长一跃为比二千石,也算异数了。
……
北门附近里中的楼上,邯郸相、邯郸荣等观看荀贞车驾回城。
邯郸相目注荀贞主车前后的导、从吏车,若有所思地说道:“中尉就任半月,迟迟未辟功曹和主簿,未辟功曹和主簿而今日出行却带着功曹与主簿之车,此举有深意。”他问邯郸荣,“你刚才说,乐伯节讲大王要召见中尉?”
“是啊,昨天相君给大王报捷时,大王说等今天胜军凯旋后他要召见中尉和荀攸。”
邯郸相往街上看了会儿,注意到荀贞的车驾没有往城西中尉府去,而是向王府行去,说道:“真是往王府去的。”略一寻思,做出了决定,吩咐邯郸荣,说道,“速去给我备车。”
“备车?”
“我要去王府!”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