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韩世忠的手,自顾自的下了床,开了顶上的箱子,再次对着木然的韩世忠大声重复,“老韩,你先前在找什么?”
“啊?”韩世忠回过神来,恢复一线清明,找什么?此刻的他,哪敢说,他是在找白瑛的那本道书。
韩世忠从红玉屋里回来了,对着眼前这情形实在是焦心,心里也不知怎地,辗转几圈,竟然想到了两人相处的一个细节——红玉举了信,神情自然的给他看。他不识字儿,又是尴尬又是脸烧,回来坐着一想,实在不行!那九思瞧着便是个会读书的主儿,韩世忠怀着复杂的心思,主意就打到了白瑛的那本道书上。
找出来,天明了就去问了那红玉姑娘,让她教着自己学两个字,他还能转又交给白瑛呢。以前虽然跟红玉提说教识字儿的事情,但是七七八八的事情又耽搁下来了。那时候他是纯粹为了白瑛,现在带了点赌气,挽回面子的想法。
这些心思哪能跟白瑛说啊,尤其是他现在也是心绪不稳,韩世忠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就是瞅瞅里头是啥?”
白瑛站在箱子边,翻拣了两三下,“这箱子里全是你的衣裳,怎么?怕我藏着不给你穿?我一个娘子家,藏着你这男人的衣裳作甚。”
“恩。”韩世忠听出了白瑛话里的抱怨,想要说两句,“我这不…这不…你要想穿,我……”话说到一半,韩世忠拍了拍脑袋,瞬间通透了。
他赶紧翻下床榻,在箱子深处找了两身衣服,他细细的瞅了瞅,往自己身上比划了好几下,又是皱眉又是瘪嘴。
白瑛被挤在一旁,不解,“你到底要做啥?”
“歇了吧。”韩世忠对着翻找出来的两套衣服看了很久,才转身揽了白瑛上床。
天儿将明的时候,那场冷雨才算是歇了口气,只是依然瞧不见天晴的迹象,黑灰铅块似的云朵挤在上头,昏昏暗暗。
韩世忠早早的起了,没有惊动白瑛,他心定不住,进进出出在整个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才牵了马往军部去。
红玉听到了动静,等她收拾好了开门,韩世忠已经离开了。红玉惊讶的发现她门口搁了个矮板凳,上头放了两件灰不溜秋的…窄袖袍衫和收脚的宽裤?
红玉把衣服一打开,心里便通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捡了衣服,回屋换好。
她这厢收拾完,去厨房把白瑛的药煎好,粥也上锅熬着,手上的瞧着白瑛也起了身,出了堂屋往外间来了。
红玉刚要起身去迎,哪晓得白瑛抬眼朝着她这个方向一看,只一眼,白瑛却一脚踩空了台阶,差点儿又摔倒了,红玉来不及上前,只瞧着白瑛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撑着离她不远的,水泡着衣服的木桶,看看站住了脚。
红玉赶紧上前捡了板凳安置白瑛坐下。
白瑛由着她扶着,静了静,等着眼前的那阵血气上涌带来的黑色过去,等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还没动作,红玉便往灶头上麻溜的端了药汤来伺候着白瑛喝下。
红玉记挂着昨日大夫的诊病,寻思着是不是还得请了那老大夫来一遭,她问道,“夫人感觉可还好?”
白瑛不啃声,打量了一会儿红玉的衣着,这小娘子今日把头发都利爽的挽成了一个孤髻,身上那明显大了些,不太合身的男人衣裳,分明是昨儿夜里韩世忠翻检出来的!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想着法子来勾引人!竟然穿起了老韩的衣服!看我怎么治你!
白瑛忍了心里翻滚的血潮带来的不适,她接了红玉递过来的药汤,喝了一大口。
红玉瞧着白瑛神色,试图去分辨白瑛脸上的“毒气”,心里打着鼓,昨日那老大夫临走前说话也不说完,到底是何毒气?这一端详,一时不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感觉白瑛“噗”一声,好足一口力气,嘴里一口药,一滴不剩的全部喷到了红玉脸上。
红玉愣神。
白瑛横着袖子,一抹嘴边苦涩的药汤,对着红玉那张*的脸,盯牢了,一字一词,她说得及极其缓慢,“给我脱下来!”
红玉苦笑,又脱?她低头瞧着自个身上的衣裳,先前她瞧着这衣服,晓得还韩世忠为她准备的,她一寻思,童贯要找的是梁红玉这一个小娘子,要是…娘子变男人了呢?倒是一个掩盖身份的好办法。
光想着这一茬了,竟然忘了白瑛的顾忌,活生生的触了这夫人的逆鳞!
白瑛见梁红玉低头不语,她心里冷哼,一掌推开梁红玉,白瑛踉踉跄跄的往厨房走!
不脱是吧!
白瑛趁着那梁红玉尚且没回过神,翻捡了一下灶肚里还燃着的烧火棍,她挑了一根粗壮的木材,正巧燃到一半,白瑛毫不犹豫的抓了出来,反手就朝着跟过来的梁红玉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