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一阵好笑,这老头怎么这般不会说话,既然都被逼迫威胁了,还一口一个爷爷自称,听得让人好气又火大。
那锦衣汉子已狞笑出声,韩湘见他神情愤怒,不似作假,又见那老翁恐惧颤抖,哀嚎不止,更是凄惨无比,不由心中善意再起,怜悯大盛,上前一步拉住锦衣汉子的臂膀,道:“大哥,还是算了吧,三两银子便伤了他的性命却是太过了。”
锦衣汉子猛然回身,“哦?”了一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莫不成你替他还我三两银子?”
韩湘却是犯难,他此际全身空空,哪里有半分银钱在身?但突然身前风动,那钓鱼老翁原来已大跳起身,慌忙躲到韩湘身后,拉住他的后衣襟,对着那锦衣汉子狠狠道:“哼!你若是识相便赶紧给爷爷我滚蛋了去,这娃娃儿可是我的曾孙子,武艺高强的很。”
韩湘不由侧目,那锦衣汉子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韩湘身后硬挺起胸膛,故作镇定自豪的钓鱼老翁,问道:“你是他曾孙子?”
韩湘顿时怜悯全消,只觉得这老翁好没良心,自己出言帮他,他竟还要占便宜,心中火起,当下挥手,甩脱了老翁的手臂,闪身走过一边,冷声道:“我才不是他什么曾孙子。”接着便对着那锦衣大汉又道:“大哥,这老头儿嘴坏的很,你随便杀打吧,我不再管了。”
说着便转身再不看那老翁与大汉一眼,迎着不断喷吐的凶悍气势,向赤面身边走去。
钓鱼老翁猛的失神,随即大惊失色,慌身后退,赶着韩湘的背影跑去,嘴里还不住大喊:“孙子…孙子啊…你可不能这么不孝丢了爷爷不管啊…”
韩湘没走几步,身后衣襟又被那老翁拽住,竟然气力奇大,险险将自己拽的后退了去。
他不由心惊,又想起方才他用枯竹鱼竿敲打自己的头颅,本当是自己懈怠了,凑巧而已,现在却是摇头疑惑,又想起这老翁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而自己竟全然没有察觉,更是直接道出赤面体内的弑帝鳄魂魄之事,暗道:“这老翁绝对有蹊跷。”
转念又想:“那锦衣汉子也似突然出现一般,与这老翁自京城纠缠到这数百里外的荒郊野地,必然也有古怪。”
忽然又听身后的钓鱼老翁一声鬼叫,原来那锦衣汉子已欺身而近,伸出一张蒲扇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便如提着鸡崽子一般将他凌空提起,另一只手更是伸出,拽住他一头灰白交加且蓬乱无比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问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想跑到哪里?”
韩湘再毫无怜惜的盯着那钓鱼老翁,任凭他百般嘶吼,凄惨悲戚,却也无动于衷,只冷眼看着那锦衣大汉将他灰白的头发一点点拽落,随着晨风在朝阳中缓缓飘散。
“哎呦呦…我整洁的头发都被你拉乱了…”钓鱼老翁哭喊不断,转头又对着韩湘叫骂道:“你个不孝的孙子,爷爷都快被打死了,你还看着,也不帮手…”
韩湘冷哼一声,转身再度走去,身后喝骂哭喊不断,锦衣男子也是大叫连连,二人竟自你一言,我一语对骂了起来,其言语之恶毒污秽让韩湘皱眉连连。
韩湘摇头,只觉得可笑至极,心底长叹道:“许是这几日奇怪事情见得多了,这两人哪里是什么奇人啊,分明就是两个街痞无赖,一副德行。”再次长叹一声,心底好笑。
突然从赤面身上散出的弑帝鳄的气势更加凶狠,其间夹带了焦躁暴怒。
再观赤面,神情肃穆,额头青筋暴起,周身火焰熊熊燃烧,灼浪扑面,带动了衣袍也是“呼呼”有声,显然已将那弑帝鳄魂魄压住,正值胶着较力的时候。
韩湘心中担忧再起,脚步加快,迎着扑面的热流继续前进。
突然身边黑影一闪,迎着身侧天边初升的朝阳,只见那钓鱼老翁不知何时已挣脱了锦衣汉子的手掌,竟飞也似的先自己一步掠到了赤面身边。
他身形奇快,残影连连,哪里像是一个年迈佝偻的老人?
韩湘心惊,定眼看去,只见他正站在赤面的身后,伸出的枯瘦如枯枝的手掌抵住赤面的后心,嘴里不住吆喝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你再过来一步,我便发力搅乱他的经脉,让这个小红毛被弑帝鳄反噬而死。”
他一双浑浊的老眸,带着浓厚的愤怒与隐现的得意看向韩湘身后不远处的锦衣男子。
韩湘大惊,慌忙闪身向前连走几步,生怕这个老东西一发昏,便真的用了气力,那正值危急关头的赤面可当真性命难保。
那钓鱼老翁破败的嗓音却再度传来:“还有你,你个不孝的东西,以后别说我是你曾爷爷,遇见人也别说你是我孙子…”面色得意渐露,更带威胁之意。
韩湘猛地停住脚步,心中焦急万分,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而身后的锦衣汉子也已走上前来,猛的在他的肩头一拍,顿时一股大力袭来,仿佛欲将他整个肩骨拍断一般,接着便被他拉住了衣襟,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向半空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