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戏,蹭戏你懂不懂?”
“你们读书人的事儿我是真的不懂。”陈凡撇着嘴讥讽道。
丁九龙咳嗽了一声说:“不懂的人就听不出来好坏,你不说话就是在附庸风雅,装疯卖傻,对不对?”
“就是就是,老子就知道苏曼卿长的俏,还真听不出来这昆曲唱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就觉得她那小声音像鸡毛掸子一样钻我的耳朵,搞得老子心都痒痒了,嘿嘿,这位书生,你给说说,到底哪里好了。”一群泼皮闲汉都聚拢到了陈凡身边。
丁九龙趁机说道:“对呀,你给说说呀。”
陈凡说道:“我也是二把刀,不过多少懂点,就比如说我从书上看到过,这个汤显祖老夫子啊,他写的戏文,一般专门讲究‘意趣神色’对于宫调音韵,却并不怎么注重。他的这篇《牡丹亭》虽然文辞精美,其实却相当难唱。也就是说台词和音乐,很难做到‘协调配合’的天衣无缝。我刚才听苏曼卿小娘子唱的这折子《惊梦》,可谓是珠圆玉润,天衣无缝,毫无拗口的地方,所以,不愧是大家风范,不错不错。”
“你看,我早就说不错不错吗?”丁九龙傻笑道。
“呸,你那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陈凡啐道。
那些闲汉其实就是来消夏凑热闹的,陈凡文绉绉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于是乐曲一散,他们就背着手点着头的散了,那样子仿佛正在说: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或者,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可是就在这些声音之中,陈凡还是听到了一个迥异的声音:“咦!”陈凡抬头,只见眼前是正对着后街的六丈高的绣楼上,声音仿佛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可是又不太可能,因为绣楼这玩意儿它是没有窗户的。
以前看电视剧,看文学作品,老是把绣楼描写的花香馥郁,浪漫无比,实际上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里面是不是馥郁浪漫,陈凡也没看见。单就外面而言,虽然这座塔楼,玲珑剔透,飞檐上翘,木栏典雅,粉红缤纷,但很痛苦的一点是,没窗户。
隐约中仿佛有一个跟脸那么大的洞口在四楼上,这个洞口可以窥探后街,但街上的人是不可能看得到大小姐的。也就是说谁要是妄想在大家闺秀的绣楼下面当西门大官人,那您还是省省心吧。
这当口胡锦绣刚刚从洞口收回了她的云鬓,他看到了陈凡,也听到了他故意扬起声音说出来的一篇高论,所以惊讶的出了一声。
“真的是他!”
胡锦绣双膝跪在椅子上向外面张望,当察觉到有可能被发现之后,赶忙收回了目光,面热心跳的回到了绣花的‘大绷子’前面坐下,这间整洁舒适的闺房,几乎是用绫罗绸缎和金玉器皿布置起来的,处处显得奢华而富丽,闺房内四壁悬挂着粉色的帷幔,显得浪漫而多彩。
一面式样素雅的古琴,两架收拾的纤尘不染的线装书,放在大绷子两边。貌似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了。
其实不然,胡锦绣小娘子并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她是个被爹娘宠坏了的大家闺秀。
是个人都不愿意被囚禁,胡锦绣就更加不愿意了。她宁可生活在小户人家,也懒得过这种被幽禁的生活。
“春红,刚才说话的那人我见过,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救过我的那个书生,他怎么到咱们家来了?”胡锦绣头上贴着花黄,花黄就是黄花,象征着黄花大姑娘的意思。她用手按了按,贴紧了。
春红刚洗了手过来,说:“小姐,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今天又有人来逼婚了,你快想想怎么办吧。老爷说了,再不嫁人,就违法了。”
“胡家的人什么时候畏惧过官府。”胡锦绣知道老爹所说的也不是胡扯,例如朝廷有规定:女子十三岁上绣楼,十四岁盘头待字闺中,十五岁出阁。若是过了十六还嫁不掉,父母是要被申斥的,可是她觉得老爹不会害怕这个,因为他有的是银子,所以总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让她嫁给那个纨绔公子,她是誓死不从的。
“我才不嫁。”胡锦绣气呼呼的摔打古琴,搞得铮铮作响,春红赶忙捂住了耳朵跺脚:“小姐,轻点。”